坠河汽车打捞上岸，根据车牌确实是包大兴那辆国产代步车。
不过可惜的是，车里的人已经死透了。
而死透的那个人，正是闹得刑侦支队鸡犬不宁的醉鬼——包大兴。
尸体出水时就已经开始发白，头部略肿胀，但五官轮廓并未过多改变。
秦琪好奇为什么庄家乐一眼就认出是包大兴，小庄法医非常克制翻个白眼，要求这位女士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我可是刑事警察学院法医系的高材生。
“坠河不过几个小时，死亡时间不长，还没泡出巨人观，哎你说一具溺水鲜尸，认出他还不容易！再说他的蝌蚪都是我检测的，化成鬼我也记得他那张脸。”
也是，当初包大兴被带回局里问讯，小庄法医随时抱着新鲜出炉的证据，往返法医室审讯室没少跑来回，再记不住包大兴本尊，真对不起大乐乐跑瘦的小短腿。
大乐乐为他跑瘦的小短腿叫屈，可没料到秦琪一听巨人观本能发生反呕，小庄法医连连摆手，让她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真把您吓得吃不了今天晚饭，我可伺候不起小姑奶奶你！
“现在的女生还是见识少，就这算个鸟。哎唐警官帮个忙呗，今天师弟都有活，忙不过来哩！”
唐横人在地方，处理地方案件时，一点架子没有，完全把自己看做一块砖，哪有需要哪里搬。
大乐乐一看人奔着自己来了，开始疯狂比耶。
局里都知道唐横来头不小，肩上那警衔闪的叫人羡慕的冒泡，更难能可贵的是人家一点不拿架子，态度亲和任劳任怨，搁谁都愿意和唐警官一起组个队，至少干活不累。
所以有好几次，八卦二人组拉着秦琪彭新等一群小年轻，就好奇为什么这么一个平易近人的主儿，和他们芦队就合不来，这明显不科学。
但是现在没空思考这个问题，唐横蹲着给两位法医打下手，帮着庄家乐把取样拭子装进物证袋。
“溺亡？”
庄家乐看看唐横，低头继续干活，声音沉重：“嗯，表面看起来是。更多的结论，要等尸检结果出来。”
郑咸安则催他们动作快点，天气炎热，要赶紧把尸体带回法医室。
放包大兴时，提醒他要随时听候警方再次传唤，意思就是随叫随到。这回可好，也不用叫了，直接抬着回去。
“编号C238，男性。”
“口腔鼻腔，气管支气管腔内充满蕈形泡沫。”
“皮肤呈鸡皮样改变，尸斑为淡红色。”
“右心淤血，左心和主动脉内膜红染。”
“肺体积膨大、充满胸腔，表面有肋骨压痕，指压形成凹陷。切开留出大量泡沫状液体，符合生前溺亡特征。”
郑咸安面无表情，机械地陈述着尸检话术。
然后把取出的样本，一个个分类做好编号，交给助手，安排立刻送检。
唐横在法医室外找到芦孟霖，发现芦队一脸麻木，有些心不在焉。
唐横还以为他累了，问他用不用先休息一会，芦孟霖答非所问：“早知道这小子的人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还不如拼着违反规定，多留他两天。喂，你怎么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莫非一条生命在你心里一文不值？还是像书上说的，见惯生死，所以对死亡也就没感觉了。”
这话其实是芦孟霖的无心之言，也就是感慨一下罢了。
虽然包大兴被传到局里待了一天一夜，可到底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和王艳被害案有关。至于他的一夜三次郎，摆到明面上，顶多就是道德层面谴责两句，如果不是发生了命案，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别人还真说不出什么。
芦队尽管脾气臭点，但对待生命一事上，还是存着一份敬畏的。
人是感性生物，因为敬畏，所以悲悯。
今天是包大兴，那天对王艳同样如此，对每一位逝者都如是。
只是这种普泛的怜悯始终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罢了。
可他没料到，自己一句简单的感慨，也不是专门针对某个人，却无意戳中唐横心中某处不为人知的隐匿部位。
那是他藏在心底，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千百年来独自流浪，或许真的见多了生死，心也跟着硬了。
俩人默默站在法医室外，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俩排排站，身姿笔挺，彷如一人，严肃地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固。
彭新送物证，下意识说道：“芦队，唐警官，你们在罚站吗？”
俩罚站的家伙一同转身，动作整齐划一：“有新发现？”
彭新把手上照片给他们：“你们先看看吧。”
彭小哥是个观察细致入微的痕检，在出事车辆打捞后，就带着俩实习警开始检查车体。
关于车子冲进湖里原因，最开始大家都认为包大兴醉后酒驾，人本就迷糊着，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根本没意识控制四肢，晕晕乎乎撞开施工围栏，冲上渣土堆，然后悲剧了。
可彭新通过细致的检查，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痕迹。
“芦队你看这里。”
他指着照片，芦孟霖看到一道浅浅的痕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但经验丰富的唐横对这种痕迹太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弹痕。”
芦孟霖明显一惊，把照片又凑近一些，看过之后直觉脊背发凉：“我去！”
所有人意识到一件事——包大兴的死，或许没有溺亡这么简单。
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由于弹痕的发现，给包大兴的死亡真相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同时也让王艳遇害案更加复杂了。
汪局手指轻敲桌面，在他面前，局里几个骨干加上级支援的同事，一个个面色凝重，局长办公室连空气都严肃得不敢有一丝放松。
“发现弹痕，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汪局语气沉重，视线停在桌面的照片上。
“市局已经得到消息，派了一位弹道专家来协助我们。我们也要打起精神来，争取早日破案。无数的边防无名英雄为我们创造的和平生活，不能毁在我们手上，明白吗？”
“是！”
斗气也激发出来了，汪局就要赶人，门被敲开。
“金明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