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峰没带回前，唐横叫芦孟霖和他一起去第五审讯室，会一会包大兴。
芦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横说：“看看包大兴怎么看那只口红。”
第五审讯室，包大兴唉声叹气，苦哈哈为自己叫屈：“警察同志啊，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
“……她叫我去那个房间找她，我都乐疯了。我喜欢她，怎么舍得叫她死呢？”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还我清白啊！不瞒你们，我家里老娘有心脏病，可禁不住吓，万一我这事弄不清楚，老娘怕要急死了！”
“……哎呀你们还要我怎么解释啊，我走的时候，她真的好好的。”
包大兴一人台上唱独角戏，唐横芦孟霖就安静坐在审讯桌后看。
芦队理解唐横想通过包大兴的言语中，大海捞针再次寻找疑点，可您老不是想问口红吗，那怎么进来只字不提呢？
功夫不大，包大兴的戏“唱”完了，脑袋一耷拉，叹气连连，嘟囔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早知道自己天生犯女人，干脆找个庙把头一剔当和尚算了，也省得媳妇没娶到，还把自己搭上了。
唐横看火候差不多了，问到：“你送王艳的口红，她喜欢吗？”
包大兴立刻抬头，嗯？
“口红，啥？”
唐横只盯着他的眼睛看，声音轻而和缓。
“国际美妆知名品牌，女王权杖唇膏，限定礼盒萝卜丁口红，1888块，大手笔啊！”
说到这里，芦孟霖别有深意看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挺懂啊！
唐横没理会他，仍盯着包大兴的眼睛，继续说：“选这个送心爱的女人，你应该是花了些心思的，半个月饭钱不够吧？那颜色红艳如火，想必你选这个色号，也是希望你们的感情如火炽热。送出礼物前你可能会想，如果她肯收你送的东西，说明她也不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应该还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结果真的让你赌对了，王艳涂着你送她的口红，选择和你共赴爱河。”
“那晚你发现王艳格外热情，和她平时对你冷淡如冰简直判若两人。你非常高兴，沉迷于她的烈焰红唇，情动不能自已。那一刻，你一遍遍亲吻王艳，小声诉说着许久的相思之苦。但在行动上你毫无顾忌释放压抑已久的情感，为了追求极致刺激，你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当然会配合着你挣扎，她越挣扎，你就越兴奋，却忽视了她真正的肢体变化。当你炙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你杀了她，现在鲜艳的红唇没有了温度，你后悔吗？”
芦孟霖眼睛一亮，心说这故事编的绝了。
和芦队同样心思的，还有反应过来的包大兴。
虽然开始的时候，他被新进来这位警察的问话给问懵了，没来及多想，对方的故事开始了。
这就仿佛是一幅迤逦的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让他根本没时间思考画卷里的主人公正是他自己。
当唐横讲到“你杀了他……后悔吗”，就像有人拿把锋利的刀，残忍地从画布中间劈下，将其一劈两半。
包大兴猛地打了个冷战，脑门随即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哆哆嗦嗦，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我承认那晚我被她迷住了，尤其鲜艳的唇，柔软湿润，但口红真不是我送的。我是个粗人，压根不懂女人的化妆品啥玩意。不过有回她下班，我是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支口红，几次想拆包装，但都没有打开。警察同志你相信我，我真没送过东西给她，更不会买小两千块的化妆品。”
唐横芦孟霖对视一眼，微微点下头。
耳机里传来孙淼的声音：“芦队唐警官，我有新发现，你们过来一下。”
孙淼把两人带到电脑前，对着电脑里显示的监控视频，脸色凝重：“案发当晚的监控被动了手脚。视频被删减了，根据目前的视频，我们确实看到是包大兴进了案发房间，然后又独自离开。但视频有几个时间点对应不上，更为可疑的是，我查过当天开房记录，晚七点半，有人在案发房间点了钟点房，开房时间为四个小时。但该旅客只逗留两个小时不到，按说他离开，王艳则进入房间收拾清理，可奇怪就在这里，视频上没有显示王艳进入该房间。根据时间显示。这之后包大兴出现在镜头里，而且你们看这里……”
孙淼按下暂停键，在画面里，包大兴离开房间，忽然半扭着身体，面朝门的方向。尽管角度问题看不到门内的情况，但通过包大兴的肢体语言可以判断，他在和什么人打招呼，那动作很滑稽，但细看像是比心。
唐横眯了眯眼，视线停留在镜头前那个拙劣的勉强称之为“心”的位置，芦孟霖问他看出什么，唐警官依旧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包大兴没有撒谎。”
芦孟霖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但又有很多疑点说不通。”
“让我们把思路调整一下。”
唐横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包大兴的名字。
“我们反推一下，假设包大兴说的都是事实。他刚才提到，是王艳叫他过去，那时他见到的王艳应该是正常的。而他坚称走的时候王艳也没有任何异常，这点监控视频可以佐证。那么我就有个疑问，王艳是如何进入案发房间的，视频没有她进入画面，总不能是穿墙吧？302房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是在302遇害的吗？三号别墅被拼接起来的监控视频，到底抹去了哪些痕迹？”
“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
芦孟霖从唐横手上拿走笔，在包大兴和302房间连了一条线。
“在包大兴来看王艳的正常行为，其实反观一下没有一点是正常的。”
芦孟霖着重在302房间号又点了一个问号。
“302的人身穿胶衣，只露出眼睛口鼻等关键部位，如果是相似体型，穿上这种近乎全遮的束缚衣，单从眼睛和嘴，包大兴很难辨认。所以我的疑问是——”
唐横和他异口同声：“包大兴见到的人，真的是王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