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湿热的风吹过不宽的街道,道路两旁稀疏种植的香樟树枝叶婆娑,在一排排画了一米高“拆字”的门脸房上,投下一串串斑驳的残影。
“阿姨,谢谢您给我介绍工作。”
“靓女,我和你说,我那外甥工资可高了,业绩好的时候,一个月十几二十几万也有过。”
旧式交通岛前,一老一少在红绿灯下愉快交谈着。
衣服朴实的老太太咧嘴乐,笑纹将脸上的褶子都给撑开了。她手舞足蹈比划着,给身边的女学生讲着她那有出息的外甥,顺便问了一句:“靓女,我看你是练舞蹈的吧?”
“咦阿姨,您怎么知道的?哎绿灯了,我们先过去吧。”
女学生一副好奇的模样,老太太则印证了自己的判断,顿时心花怒放,边走边叨叨:“我看你这苗条身段,走路轻的都听不到声儿,在我们老家只有练舞蹈的才这样哩。哎呀练舞蹈好啊,将来当大明星。”
“明星哪有那么好当?说不定毕业随便进个舞团,混不出头来,就一辈子给人家当伴舞。”
“不怕!”老太太安慰道:“靓女心善,帮过我老婆子,我不会让你给人家伴舞。要不我外甥今天回来,我怎会让他见你。还做什么兼职多累啊,出力多赚的还少,阿姨心疼。往后不干了,就跟着我外甥,让他带着你,咱赚大钱。”
女学生一听赚大钱,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连连道谢,老太太摆摆手:“一句话的事。看就前面了,那里亮着灯呢。”
她们边走边聊,穿过老城街道,前面就是已经动迁一大半的老城工业园。
工业园门口的门卫室已经无人值守,门口悬挂的那块代表一个时代繁荣的招牌早就摘了下来,此刻正和门卫室旁一堆建筑垃圾作伴。
园区里一片萧索,林立着各式厂房与办公楼,十有八九人去楼空。
“好黑啊!”
望着黑漆漆园区零星几点灯光,女学生眼中逐渐流露出一丝不安,她有些纠结地抓紧手里的遮阳伞,开始反思起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老太太似看出她的犹豫,上前拍拍她的手,指着其中一处灯光让她看。两人的视线迅速错开,老太太的笑意则越发深远。
“那里,就是我外甥的办公室。马上要搬迁了,眼下荒是荒了些,不过等搬去新的办公地就敞亮了。”
“可是,我……”
女学生后退一步,就像是怕生的女孩,遇到事临门一脚反而止步不前。老太太一把拉住她,满脸关心:“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女学生则摇头,略带歉意说:“对不起阿姨,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被老太太一问,女学生由心底升起的紧张更加明显。
“我……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跳舞,赚不赚大钱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现在不早了,我就、就先回去了。”
“这怎么行?”
老太太堵住女学生去路,顺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抓她的手也更用力了,就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哎呀癫妹咩,我外甥出差刚回来,我特意喊他赶过来见你一面,都到了,别走嘛。”
“还是不、不麻烦了。您的亲属很快会出来接您,我就……就先回了,明天还……还有训练。对不起,对不起!”
明显女学生的不安转为恐惧,她和每一个刚步入大学校门,但还没正式进入社会的女孩一样,天真单纯,对所有人都抱有善意不存戒心。当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面临危险,脱口说出来的话,竟然还在为给对方增加麻烦而道歉,甚至因为担心自己用力太大伤着老人而不敢太用力挣脱。
面对这么单纯的姑娘,老太太更坚定捡到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一路温暖的目光翻滚起炙热的火苗,就像一头饥饿久了的猛兽看到美味的猎物,毫不掩饰充满血腥的贪念。
老太太平时的慈眉善目,也在此刻逐渐扭曲,手下加大力道,不管女学生怎么挣扎,始终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桎梏。
“癫妹咩,来了,就走不了啦!”
她们拉拉扯扯,老太太越抓越紧,女学生要吓哭了,显然老太太被女学生的不安分磨得失去耐心,朝身后喊了一句:“兔子不进笼,打猎喽!”
这一嗓子,把平时伪装的老态全部卸去,女学生微微皱眉,反倒镇定下来。
黑暗中,两旁厂房冲出十几个黑影,手提管制刀具,一个个脚下生风。
老太太看帮手来了,同时也察觉猎物安静了许多,以为把人震慑住了,不免得意起来。
“靓妹看到没,”她手指围上来的一群衣冠禽兽,笑眯眯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头皮发麻:“他们都是我‘外甥’,外甥哈哈你还真信。”老太太把头一甩,一直佝偻的腰也跟着挺了起来。
她仿佛觉得挺直腰板呼吸不要太舒服,索性深吸一口气,又慢吞吞地吐了出来,之后不紧不慢说:“靓妹,乖乖听话老实跟着他们,他们不会亏待你,保证给你找个好买家,让你每天快活的像神仙。”
衣冠禽兽们也发现今天的猎物很不一般,大学生,身材高挑,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模样更是没的说,和以往哄骗来的没什么学历的村姑比,简直就是仙女扎堆里的极品。其中一个甚至别起刀,把女学生另一只腕子抓在手里,紧致光滑的皮肤让他心脏一颤,觉得这样的妞要是能尝尝鲜,温柔乡里就是死了都值。
看他们一个个猥琐的表情,女学生终于有了反应,老太太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哼。
“快活的日子我可没福气享受。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们,”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诮:“吃喝管够,缝纫机踩不完!”
“咋个意思?”
老太太和同伙面面相觑,而女学生动如脱兔,用力把遮阳伞朝上一甩,跟着腕子猛地一沉。
老太太和她同伴被巨大的力道一带,不由自主手劲松开一些,就看女学生身体下蹲把头一缩,就势迅速一退,就从她那件牛仔夹克下顺利金蝉脱壳。
此刻遮阳伞也恰到好处落下来被她精准抓住手里,拇指在伞柄快速一推,老太太和她的同伴只觉眼睛被什么光晃了一下,眯了下眼睛才看清女学生手里多了一把他们叫不出来形制的刀。
“试试谁的刀快吗?”
女学生一改甜美学院风,目光凌厉,缓缓摆开攻击姿态,却不忘朝对方勾手指:“是我送你们进去,还是你们自觉点?”
画风突然转变,老太太和同伙根本反应不过来,异口同声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大门外,尖锐的警笛给了他们答案。
不知谁说了一句:“她是穿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