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一行11人来到紫金山旁的金刚坡山上,在一个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的竹林里席地而坐,各自把自己准备的盒菜献出来,油布上摆得满满的。胡翔除了一份盒菜外,还从提兜里拿出一只烧鸡,为野餐增添了一个高档菜。
刘华异常高兴地讲:“昨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实在太兴奋了。我从学校毕业,一心想救国,救来救去差点把脑袋救掉了,看来主要是太软弱,没有诸位这样的果敢、坚决。如果成功,我们将在中华近代史上写上那光辉的一页……”
刘华还要抒发自己的情感,被王凤起打断了:“可尊敬的刘华,你是我们的秀才,大展宏图的时日在后面呢,爱国之心人皆有之,我辈心当同热,就共同点起这把火吧!”
胡翔说:“我认为,目前抗日战争确立了以战区为单位的抗战军事体系,各战区领导人,对其所辖制的部队并没有建立强固的政治组织系统,就连地方军阀那样家长式封建统治体系也不具备。”
刘华证实道:“确实如此,拿比较好的一战区来看,也是这样。”
胡翔接着说:“这是各派系其中包括军、师,甚至团为单位临时凑合的‘大杂烩’。一旦中央有变,各战区所属部队的步调肯定不会统一。在中央发动政变的同时,我们可以在广泛发展组织成员的基础上,掌握各方部队中的部分兵力,作为策应,各战区司令长官,也可以抓住杀掉。失去领导的其他部队必然及早来归顺,惟恐落后。”
王凤起仔细地倾听着这位参谋主任的分析,认为见解的确很高明。于是充满信心地接言道:
“是这样,抗战的政局和军事体制以及民心向背,都为我们发动政变提供了多得不能再多的方便条件与可乘之机,这一切都充分利用起来,就会稳操胜券。”
郑重掏出一叠纸,对大家说:“昨晚我看了一下王老兄起草的纲领,认为有必要今天统一认定一下,以便开展工作。下边是不是大家看一看,这是我抄写的,不太工整。”说着分给每人一份。“看完后,由王凤起为大家解释一下。好,请抓紧时间。”
山林很寂静,只听得竹叶被风吹动的刷刷声和偶尔的几声山鸟的鸣叫。几个人们,坐在这远离闹市的城郊野外,聚精会神地审查自己的行动纲领。过了近半个小时,一个个都露出了欣喜的眼神,期待着他们当然的领袖王凤起的讲解。
“我们的纲领简言之,就是‘肃军清党’,所谓‘肃军’就是把部队现有的资历老、年纪大、尸位素餐的高官统统除掉,以我们的秘密组织为骨干,团结有知识、有技术,头脑开明、作风正派的青年军官,掌握基层军权。”
王凤起似乎像当年的拿破仑站在阿尔卑斯山上那样的神采,怀着胜利就在脚下的信心,他的话语给在座的诸位平添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在掌握政权后,可成立专门审核甄别机构,自上而下,不分嫡庶,秉公进行,这是我们事业成败最关键、最艰苦的一项工作。我们可以德国军国主义为蓝本,提高军队特别是军官的地位,在全军建立将校团组织。德国的将校团是从普鲁士公国,腓特烈大公时期建立起来,世代相袭的,维护军管特权的社会组织。我们可仿效建立之,以防部队为形形色色军阀所把持。”王凤起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以给大家发表意见的机会。
曹泽蘅直言不讳道:“仿效德国的将校团建立强有力的军管特权的社会组织,我极为赞同,但,我们不能搞世代相袭的世袭制。”
“啊,可能我没讲清楚,我所说的世代相袭,是指组织制度要永远坚持下去,不是指哪个人,我们坚决反对那种封建的世袭制。泽蘅的提醒使我们避免了偏颇。”王凤起高兴地接受了朋友的异议。
“那我们的组织名称叫什么呢?”陆宜萍着急地问道。
“待我解释清楚后,咱们再商定好吗?”陆宜萍点头表示同意。
王凤起见没有人发言,便接着说:
“所谓‘清党’,实际上是稳住文官系统,过渡性的口号,以清党为借口,把地方组织,从各级国民党组织把持下解脱出来,逐步以将校团取而代之。孙中山先生的所有学说、纲领、遗教,一任照旧。”
刘华听到对孙中山先生所持的尊重态度,自然想到他所接近的共产党,便指出:“对共产党,我们将采取怎样的态度呢?”
“这问题提得恰到好处,我们绝不能忽视这一问题。”王凤起胸有成竹地阐明道:“中国共产党,是我们实力最强大、组织最严密、经验最丰富、最有竞争性的独一无二的政敌。须知,抗战之后的共产党军队,已远较江西‘剿共’时更为强大,分布更为广泛,军事素质更为高超。因此希图采取以往那种简单的‘围剿’方式一举歼灭之,是不可能的妄想,这种举措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这样说,那该如何‘措词’呢?”刘华三句话不离本行,竟用“措词”,来表达自己对共产党未来前途的关心。
“只有一个办法。”王凤起直截了当地回答:“如果战后苏联胜利,就不能剿共,得用八抬大轿把毛泽东请来组成民主联合政府,而后在长期竞争中广泛吸取西方民主管理制度之精华,辅之以严格的军国主义军队管制,自力自强,徐图击败之。”
郑重一直认真听着诸位的论辩,这时他动了动身子说:“我们在组织上是否要有什么措施?”他认为一切工作成败首先在于组织的严密与落实。
王凤起答道:“一点也不错,我们的口号是:以陆大同学为骨干、团结黄埔七、八、九、十期的同学,联系四、五、六期,提携十一期以后各期同学,用以打倒以蒋介石、何应钦为首的黄埔一、二、三期中的那些身居高位的低能者。”
曹泽蘅思索一阵,提议道:“哎,我看咱组织名称就叫‘青年将校团’吧,刚才王凤起说德国有将校团,以示区别,就在将校前面冠以‘青年’二字!”
“啪、啪、啪……”山坡上响起了不大的、然而是热烈的掌声,这掌声不仅表示赞成,同时也表达对其组织成立的祝贺。
王凤起止住大家的掌声:“为了工作安全方便计,组织原则是否确定:设立固定的常设领导人和垂直组织系统。我们在座的除了宜萍之外,核心小组,每个成员都要成为一个组织活动的核心。参加者务必在充分考察物色之后,发展一至二名成员。必须严格掌握加入组织标准,保证质量,使每一个将校团成员必须是作风清廉、品行端正,忠勇爱国之黄埔出身的军官,眼下应以陆大十七期、十八期学员为主,日后毕业分配出校,组织即可向全军发展。下边……”
“不行,你得说说清楚,为什么不让我参加?”陆宜萍没等王凤起把话说完,便急不可待地红着眼圈提出这一问题。
“并不是不让你参加,刘华也是,都可作组织的成员,但不是核心组织成员。原因有三:如果你和胡翔都在核心组,一旦暴露损失太大,我们要有牺牲掉脑袋的准备;第二我提出要黄埔出身的军官,你和刘华都不是,这是个原则问题,不能牵就;第三外围组织也需要打开,靠谁,就靠你和郑重、刘清了。刘华可做不挂名的核心组成员,负责文秘工作。这是我个人的考虑,大家还可以提意见。”
郑重:“我和刘清没意见,打外围也很重要,王凤起和我俩研究过。”
“我没的说。”刘华接着表示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因为我不是‘黄马褂’而见外就行了。”
“刘华,这一点你放心,不然也不会让你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郑重说:“我看王凤起考虑比较周到,刘华不会有什么意见,他是‘开明的知识分子’嘛,另外我也是穿黄马褂的呀。既要分工,又要同心协力,才能完成我们的大业。”
“说得是,我要尽力,绝不做个局外人!”刘华极为爽快。
陆宜萍努着嘴,也只好勉强地点头表示同意这样安排,她表示说:“我要把妇女和军队外边人士工作打开,助你们一臂之力。”
“好!这正是大家所期望的!”王凤起看到大家这样互相理解和信任,异常高兴,他从草地上站起来,宣布道:
“那就请大家到岳庙里进行歃血之盟吧!”
每个人站在岳鹏举的神像前,极为庄严地用匕首划破自己左手的中指,将血滴在一个斟满酒的大碗里,接着轮番将血酒饮尽。
然后,大家又回到刚才聚餐的竹林里,找到一处光线好的地方,调好焦距,摄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