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果然是兄妹,怨人的话都说的一模一样。”白冉将茶杯轻轻放下,眼神逐渐冰冷“你哥哥说我奸商是在打趣,不知唐小姐口中的奸商所从何来?”
唐玉旌闻言,稍有惊讶的看向唐子煜,好看的眉毛轻蹙在一起“哥哥也知道吗?”
“知道什么?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白姑娘是客人,你还是安生些吧。别忘了大哥为了谁才会昏迷不醒。”唐子煜被唐玉旌看的一头雾水,他应该知道什么,唐玉旌又想说什么?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唐玉旌再说下去。
“我看你今日有些不清醒,你还是先回去吧,一会儿爹来我会说清楚。”唐子煜不悦的说道。
“二哥,我没有不清醒,一会儿大伯来我自有话要说。”唐玉旌撒娇似的跟唐子煜说道,随后略带傲然的目光扫过白冉,轻抿了抿唇角,安然的坐回到座位上。
唐子煜还要说什么,白冉摇了摇头没让他说下去。
唐子煜望着泰然自若的白冉,忽然想起那日与白冉用膳时她说过的话。
“但若日后唐家有麻烦,最好先想想是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这话究竟是何意,与今日唐家的处境竟有些相似……
“小妹,今日的事情你不必管了,快些回去练琴,几日后你不还是要在书院教琴吗?”唐子煜紧锁着眉头,上前一把将唐玉旌拉了起来往门外推。
他能感受到白冉对玉旌的敌意,若再任由唐玉旌胡闹,最后倒霉的很有可能是她自己。
“我不回去,我有话对大伯说!”唐玉旌甩开唐子煜的手,一双明亮的眸子满是抗拒。
“你今日怎么这般不听话……”
“吵什么呢?正堂之外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唐家主快步赶来,远远便看见唐子煜和唐玉旌站在门口争吵。
唐玉旌和唐子煜顿时分开,后者气呼呼的瞪着唐玉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告诉父亲,他怀疑唐玉旌要惹祸,所以才让她走的吧……
唐玉旌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跳到唐家主身边,抱起唐家主的胳膊,柔声撒娇“大伯,你看二哥哥又凶我,我只是说有事找大伯说,他就训我不听话让我回去练琴!”
“真有此事?”唐家主顿时拧起眉头,厉色瞪着自己儿子。
唐子煜躲着父亲的视线,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玉旌不怕,大伯给你做主,只是有什么话等大伯忙完再说好不好,大伯要先让炼药师替你大哥看病。”唐家主声音放柔,摸了摸唐玉旌的头,宠溺的说道。
果然是唐家的掌上明珠,白冉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感叹唐玉旌真是好福气,唐家主只是她伯父却如同亲女儿一样对她,甚至比过唐子煜。
“恐怕不行,我要说的事情正与大伯请来的这位炼药师有关。”唐玉旌摇头,目光转而射向白冉。
唐家主狐疑的看向白冉,将唐玉旌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旌儿休得胡闹,这位是药阁天字院的长老,不得无礼。”
眼下能救他儿的人就只有白冉和颜霖,无论唐玉旌有什么事,也不能耽误他儿子的治疗。
“大伯,您这样和二哥哥有何区别,我要说的事正与大哥安危有关,这人是个奸商,大伯千万不能让她给大哥疗伤!”唐玉旌睁着水汪汪的眼,楚楚可怜的看向唐家主。
“你说什么!”唐家主眉毛拧起,厉声喝道。
“大伯别生气,我曾在秋歌堂买过一批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们治疗外伤的药液,谁知其中一人用过第二日便中毒身亡,我问过其他乞丐都说他用过药后什么都没碰过,所以必定是药液的问题!这种害人不浅的奸商万不能给大哥治病啊大伯!”
唐玉旌走到白冉面前,双手交叠与腹前,即便是指责白冉,也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唐子煜听得心里猛地一颤,转而看向白冉,内心顿时凉了一截。
果然……她果然没有反应……
“小妹!你练琴练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事情解决之前你别再出来了!”唐子煜高声喝道,一把拉起唐玉旌的胳膊便要往外走。
不能再说了,他有预感玉旌惹了大麻烦。
“慢着!”
唐家主忽然出言,自两人之间走过,唐子煜不得不放开唐玉旌站到一边。
唐家主深深的看了白冉一眼,转身挥开衣袖,坐在了正位之上。
看来他是信了,白冉垂了垂眼眸,掩住眸中微冷的光亮,她一早便知道唐玉旌不会善罢甘休,竟没想到竟是今天。
若是平常依照她的喜好,她大可以置之不理,指责唐家主用人存疑,然后大剌剌的转身走人让唐家自己抓狂。可是明日便要定下济生活动的主办人,得罪唐家必会影响她的声誉,此事她不得不面对。
“事关唐大少爷的安危和我秋歌堂的名声,若是唐家主不急,您问便是。”白冉拂了拂裙摆,面上挂着毫无温度的笑意。
唐家主闻言一噎,他是不着急,但儿子还昏迷不醒不能拖……
“这是止血清毒的清元丹,可以先给大少爷服下,家主便能放心的处理我们的事情。”白冉自戒指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搁在桌上。
唐玉旌眼神扫过白冉指间的白玉戒指,顿时拧起秀眉,眼中掀起剧烈的风浪。
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唐玉旌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恢复正常。
唐家主面上一阵纠结,最终挥了挥手,一旁的下人连忙上前将丹药拿走跑了出去。
“还望白姑娘见谅。”唐家主气势弱了不少,微微低头。
“无妨,既然有人质疑我秋歌堂的药有问题,那我自然要替我哥哥回应一番,不然影响生意我这个奸商可就得不偿失了。”白冉冷笑一声,缓缓挪正身子。
唐家主讪然的笑了笑,单手指向唐玉旌,手指虚空轻点了两下“你如实说来,若是敢妄言可别怪大伯上家法。”
唐家书香门第,家规森严规矩繁多,白冉也是听说过一点的。
唐玉旌先是恭敬的行礼,而后站起身,轻柔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此前瞧着总来书院乞讨的乞丐们身上总是伤痕累累,所以便到秋歌堂购买了一批药液分发给他们,后来第二日我的人再去就发现其中用过药液的人已经死了,我看过尸体,自伤口处便是乌黑,显然是中毒而死。我起初也不相信是秋歌堂药物所制,但我将剩下的药液倒入园中时,那棵常青的松树便立刻枯萎……我也不得不信了……”
“我本想着这只是个例,秋歌堂闻名上界救了许多平民百姓的性命,我便没有声张,但今日事关大哥和唐家侍卫们的安危,我实在不能再忍了。”唐玉旌言之凿凿,随后面对白冉,规规矩矩的欠了欠身“今日得罪之处还望白姑娘原谅,此事事关重大,玉旌不得不说。”
门外尽是她秋歌堂的伙计和药阁弟子,旁边还有颜霖看着,看来唐玉旌是想直接把她的名声搞垮啊。
之前便是这招想毁她生意,现在又来,是当她是软柿子随意揉捏吗?
素手点了点桌面,白冉没理会唐玉旌,只是看向唐家主“既然唐小姐如此说,那剩余的药液,枯萎的松树,还有乌黑的尸体可还在?”
唐家主闻言点头,转而对唐玉旌说道“可拿得出白姑娘说的这些证据?”
唐玉旌轻轻点头,跟侍女说了两句,侍女便小跑着出了门。
等待的过程中,之前去送药的人也回来,与唐家主耳语了几句后,显然松了口气。
“小儿已经有所好转,清醒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唐家主面上含笑,感激的说道。
“唐家主客气了,我本想今日是药阁对不住唐家在先,所以今日看诊与丹药费用就一概免除,但这枚丹药乃是我私自炼制,也属于状况之外,大约三百两银子的价钱需要唐家主事后付一下。”
钱是钱,感情是感情,算清楚钱才能感情长久,这是她一贯遵循的准则。
反正秋歌堂的进账都是白暮秋的钱,药阁的进账都是阁主与萧云逸的钱,她也不亏。但她的丹药就是她自己的钱,说什么也不能免!
唐家主干笑了两声,连忙应道“这是当然,若是能治好我儿与唐家的侍卫们,姑娘要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白冉摆摆手,眉梢轻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只给我清元丹的钱就可以。”
“也好。”唐家主点点头,见白冉低着头喝茶,便识趣的不再说话。
原本他出于对唐玉旌的信任而对白冉有些怀疑,但得知儿子好转后他竟然觉得是唐玉旌在无理取闹。
不过唐玉旌向来识大体懂大局,并不是随意闹事的人,若真有此事他也是万不能用秋歌堂的丹药,也不能再允许三弟与白冉来往。
白冉再抿了几口茶水后,那婢女喘着气跑了进来。
“回家主回小姐,东西带来了。”婢女跪在地上,手中举着一个药瓶。
颜霖上前拿起来,闻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有毒。”
白冉轻轻点头,接过药瓶就放在一边,看都没看。
若有人想栽赃她,那还有什么看的必要。
“其余的呢?”白冉不耐的敲了两下桌子,她只是出于公平才问这一句,实际上她早就猜到唐玉旌已经布置好一切等着她来。
“回大伯,那棵松树现在还在我的后院,上次您来看我的时候还问过一句,我当时只说是忘记照顾所以枯萎。至于尸体我一个姑娘家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着人处理了,怎么可能还留到现在……”唐玉旌一说起尸体,精致的脸上便一阵泛白,嘴唇轻抿仿若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唐小姐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要说吗,一并说出来免得浪费我时间。”白冉轻轻晃着茶杯,冷眼瞥了唐玉旌一眼。
唐子煜和唐家主都不敢出言询问,毕竟若是无事还要靠白冉救他唐家上下,便只静静的坐在一边观察。
唐玉旌面上极快的闪过一瞬狠厉,轻咬下唇,极为自信的昂了昂头“还有证人。”
声音落地,门外进来两名侍卫,一人押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
“这两位是与那名去世的乞丐一起生活的人,多次在书院乞讨,书院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唐玉旌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将两位扶了起来。
“劳烦二位说一下你们那位同伴去世前的情况,怎么与我说的就怎么对这位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