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伍没同冯正奇抢。
他还有其他的线索需要追踪。
傅祁暝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见冯正奇主动，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是应允。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用过早膳就往梨亭戏楼去了。看到傅祁暝身边跟的是冯正奇，而非许伍时，程见袖还诧异了一会。
虽然冯正奇也是一路同行，但程见袖不瞎就能看得出来，傅祁暝很喜欢把冯正奇派出去，大多需要跟在他身边的活，都是许伍，今日倒是换了换。
不过，诧异后，她就接受了。
一路无话，到了梨亭戏楼。
据贾财祖父留下来的意思，这梨亭戏楼里的密道不可能只有那一个，找肯定是要找的，但首先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找出与凶案有关的。所以，还是从淮家班当时居住的西厢房开始找起。
月歌屋内的密道，是限于那个屋子，所以是一点一点精细的找，现在可不行，她无法确定密室在哪个屋子里，也不排除可能是在外头，若是像先前那么慢慢找，怕是明日后日也还得继续耗在这个梨亭戏楼。
好在，程见袖早就已经有了考虑。
一下马车的时候，程见袖就同傅祁暝说了，她要一筐石子。
这石子没什么要求，就地捡就是了，只是因为需求大，让程见袖自个一颗颗去捡，她是不耐烦的，索性就同傅祁暝说，让他头疼去了。
一个人捡是慢，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这速度就快了起来。
程见袖到了西厢房后，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有时候到一个地方了，还会来回好几次转，傅祁暝同冯正奇就站在院子口，看着程见袖来回走动，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
“千户，程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冯正奇好奇，凑上去问了一句。
按说，傅祁暝是不会答的，冯正奇问完后，就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谁想，傅祁暝看了他一眼，虽然面无表情的，但是居然做了解释。
“侦查地形。”傅祁暝说。
冯正奇有些没理解，可也没继续问下去，反正他人都在了，瞧到后面总能明白的。
等程见袖来来回回侦查了个大半的时候，石子也先送了一筐过来，不过，程见袖依旧没见好的迹象，傅祁暝便让人将东西暂且搁下。
又过了好一会，程见袖才折返回来。
“看好了？”傅祁暝问。
程见袖点了点头：“大概已经有了些雏形。”说着，视线扫过一旁的石子，笑道：“动作倒快，既然已经送过来了，那就开始吧。”
“你准备怎么做？”傅祁暝问。
程见袖上前，从筐里取出了一颗石子，随后看似随意地往前一扔，锦衣卫都留在了院子外，此刻也无人说话，石子落地的声音，还算清晰。
“你来扔。”程见袖说。
傅祁暝也不明白程见袖的这番行为，但他同样没有询问的意思，点了点头，就抓起了一把石子，问：“扔哪？”
程见袖扫了一眼院子，开口：“以你眼下所站的方向为正，正前为北，北十步，西北方十六步，东北方二十步，分开扔。”
傅祁暝立刻照做。
傅祁暝学过武，石头扔起来，都比程见袖有劲，这些石子悉数落在了程见袖交代的位置上，发出了落地的声音。
“程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冯正奇忍不住好奇，问。
程见袖面色平静：“别说话。”
冯正奇：“……”
他看了眼傅祁暝，默默地闭上了嘴。
“北五十步，东北方五十八步。”程见袖继续说，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傅祁暝手中的石子也已经落到了准确的地方，待石子落下后，程见袖会稍作停顿，随后继续报方位，傅祁暝负责扔石子。
来回好几回，直到石子落在了厢房前。
“先去这间屋。”程见袖伸手指了一间屋子，那石子都已经到了厢房门口。
因昨日已经找出过一条密道，所以，今儿个程见袖省去了昨日不少功夫。这里并非是什么大机关，既然是为了保命用，那么机关不会搞出好几个种类的，必然是与昨日那个相差不大的。
虽说还是要花不少功夫，但要比昨日快了许多。
一炷香之后，程见袖就找出了这间屋子里的密道。
不必程见袖多说，傅祁暝立刻招来两个锦衣卫，让他们下密道，看看出口在哪，而程见袖找完这一间之后，又进了另外一间。
她一共找了三间厢房，其中一间并未有密道。
“这里算是找完了。”检查完第三间屋子后，程见袖回到了院子，同傅祁暝说：“去下一个地方吧。”
冯正奇震惊：“找完了？不是还有那么多厢房没去吗？”
程见袖笑了：“那么多屋子，若真是一间间查，那得查到猴年马月去，放心，既然我说这里已经找完了，那就不会再有其他密道。”
傅祁暝倒是反应过来：“在院子里扔石子是在判断密道的方向？”
“这个怎么判断？”冯正奇好奇。
“昨日我们已经找到了月歌屋内的密道，这密道是建在地下的，而且，看完整个格局，在地面上想要建出一条通道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梨亭戏楼也办不到。既然是在底下，我们脚下所站的，很有可能就是密道所在，我们无法一个个挖开去看，便用石子掷地的声音判断。”
冯正奇震惊：“这声音有什么区别吗？”
“你敲击在铁块上和石头上，声音会有区别吗？若是地下没有密道，那便是厚实的泥土，深许多，但若是密道，那么中间必然只是夹杂了一段，而更深些的必然是空的。声音自然有所区别。”程见袖说。
冯正奇：“……”
听不出。
见冯正奇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程见袖笑了声，继续说：“这个法子也并非万能，而且也会有误差，这不，我找出来的三间屋子里，有一间就是没有密道的。这只是为了大面积寻找密室密道时的一个偷懒法子罢了，不过，这也得有个前提，密道建的并不深。像很多密室密道，离地面深一些，这个法子就不行了，但是梨亭戏楼可用。昨日我走过密道，出口是在假山，也就是地面上，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坡度，应该是在地下不深处。”
冯正奇点了点头，好像是听懂了，但是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忽悠人。
“对了，那两间屋子，当时是谁居住的？”程见袖问。
说起这个，傅祁暝面色便略见严肃：“一个是江淮安，一个是许立。”
“那还真是巧合啊。”程见袖笑了声，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带着故意，至少，凶手是故意的，至于另外一个人，到底是无意，还是旁的什么关系，目前就无从得知了。
程见袖将整个梨亭戏楼都翻了一遍。
而在她还没找完的时候，那西厢房的两条密道，锦衣卫也已经走到了头。这些密道的通向，都是在东厢房，虽不是在同一个院子，却是临近的，出口都是在假山处。
也就是说，凶手可以先从自己屋内的密道，走到东厢房，那边根本无人居住，夜半时分，更不会有人，他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就找到隔壁院子的密道口，由此进入死者月歌的厢房，在杀完人后，再次返回东厢房，通过密道回到自己的屋内。
虽然三条密道并没有直接连通，但因为出口相近，也十分好利用。
而程见袖忙了一整日，除了西厢房的三个密道之外，还找到了两条密道，都是在东厢房。
一条密道，是在贾财如今居住的院子，也一直是梨亭戏楼的主院，密道口与其他不同，而是在那张床上，而另外一个口，则是在那几个假山处发现通道口的附近。
锦衣卫往下走了一圈之后，发现主院的密道，与这新找到的密道，则是联通的，而它的出口，锦衣卫走了许久，之后再折回，花了小半个时辰。
这条密道的出口，居然是在城外。
“这就对了，既然是想要保命的，就是逃命用的，自己居住的地方，串这么个密道完全没什么用，通向城外就对了。至于为什么西厢房的几处没有直接在地下联通，而要选在东厢房的假山处，我想，应该是因为当时挖密道的人能力有限，或是挖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所以造成了这个情况。”程见袖得到结果后，便就开了口。
傅祁暝点了点头，随后道：“你先休息会，我去寻贾财，一条通往城内城外的密道，必须封起来。”
“你去吧，我也累了，刚好喝口茶。”程见袖笑道。
傅祁暝出了花厅，寻贾财去了，冯正奇没跟上，而是凑到程见袖面前：“程姑娘，你这手本事，学了多久？难学吗？”
“还好吧，学了有个好几年了。”程见袖回。
“程姑娘的师傅一定很厉害吧。”冯正奇感慨。
程见袖偏了偏头：“我没什么师傅。”
冯正奇一脸茫然。
“刚开始的时候，倒是请过几个师傅，不过都是些门外汉，只是知道些东西罢了，没几个月，我就比他们更为精通了，要真说起来，也就有一个，有点本事，在我家待了一年，但之后就没什么可学的了，算是给我打了底子？这些年，我都是自个钻研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正儿八经算我师傅的，还真没有。”程见袖说的漫不经心。
冯正奇：“……”
打扰了。
他等凡人不配与天之骄子谈论难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