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暝对周家的婆媳没什么印象,周家的可都认得他,带着笑将人迎了进去。
“村长,你同傅老爷这会过来是?”周大娘与陈村长关系更亲近些,是而向陈村长开了口。
“为了陈亭家的事,你这不是就在隔壁吗?来问问你情况,早日抓到凶手,也好让陈亭一家在地下安息不是。”陈村长说。
周大娘脸上的笑很明显顿了一下,后头虽然还是强打起一个笑容来,但显然勉强许多。
傅祁暝注意到了这一点,倒是有点意思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能说的都说了,村长你不是都知道吗?”周大娘笑着说,陈村长或许没发觉,傅祁暝却听出了一股敷衍的味道来。
周大娘不想同陈村长说,或者说,是不能说。
傅祁暝在陈村长身上扫了一眼,陈村长这人,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大抵有些了解,应当不是陈村长做错事,那么就是周大娘单纯不想让陈村长知道了。
想到这,傅祁暝望向陈村长:“陈村长,今日麻烦你跟着我来回跑了,你家中应该还有事吧?不必招呼我了,我就在这,同周大娘问些话,说完了我就得回镇上去了。”
陈村长愣了一下:“哪有官老爷的事重要……”还没说到后半句,陈村长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祁暝要支开他,但他还是配合了,笑了起来:“诶呀,我想起个事,的确有些要紧,那我就先走了?”
傅祁暝扯了抹笑意,点了点头。
陈村长与周家的两个说了声,随后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了周家。
“不知现在周大娘可否再同我说说关于陈亭一家的事?”傅祁暝再次开口。
周大娘赔着笑:“倒不是不能说,只是都是翻来覆去的那些,白耽搁了您的功夫。”
“无妨,我听说,早年的时候,您与陈亭发生过争执,提到过什么色胆包天之类的词,不知道这事,是个什么说法?”傅祁暝问。
周大娘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回:“哪有什么说法,都是乡下人,吵起架来那就是瞎骂人,哪有什么说法。住得近,难免会生出些龌龊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吵过了,这事便就翻篇了不是。”
“争吵骂人我倒也见过一回,色胆包天这个词,也只是随口骂骂?”傅祁暝显然不信。
周大娘带着尴尬的笑:“我大字不识一个,就是瞎骂,瞎骂。”说着,周大娘就避开了傅祁暝的视线,心虚得紧。
傅祁暝没有再问,而是望向了周大娘的小媳妇:“那你呢?”
小媳妇愣了一下,僵硬地扯起了一抹笑:“我性子不大外向,当时我嫁过来还没多久,不太熟,不了解。”
傅祁暝点了点头,随后笑了一声,说:“你们似乎不想找出杀害陈家人的凶手。”
周大娘面色微变,随后忙笑了起来:“傅老爷这是说的哪门子玩笑话,我自然是想要找到凶手,隔壁人家被杀,咱们一家心里慌着呢,就盼着早日找到凶手。”
傅祁暝笑了笑,没接话。
周大娘有些尴尬,见傅祁暝不搭话,也只能挂着僵硬的笑。
傅祁暝想问的就只有陈亭家同周家的争执,既然周大娘不愿说,傅祁暝也不打算逼她。等他回去查查那药膏,再看看尸首,多掌握些情况了,再来问周大娘便是。想要从周大娘身上得出结果,并不难,只是她毕竟不是罪人,他不想用锦衣卫的那些手段。
“既然周大娘不愿配合,那便罢了,我就不再多叨扰了。”傅祁暝站起身说。
周大娘似乎松了口气,赶紧起身,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傅祁暝没有逗留,从周家出来后就即刻回了临安镇。以他们的脚程,这会回到镇上,还来得及去找大夫,也能趁着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去看一眼尸首,不过,再多的事,今日怕是做不成了,从临安镇到周山村来回,实在是太费时辰,但他也不想将程见袖一个人留在临安镇里,他不放心,来周山村也不行,不想程见袖吃这个苦,何况,有些事还是得在镇上才能做。
周大娘目送着傅祁暝一行人离去后,这才关了门,带着小媳妇回了屋。
“娘,为什么不告诉傅老爷?傅老爷是个好的,说不定能替……”
“瞎说什么,这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没有?”周大娘立刻厉声打断。
小媳妇有些迟疑:“难道就让那些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将这些事再搬出来,何必呢,留点口德算了。我不是为了陈亭,这事一旦闹出来,被人指指点点的可不止是他,让他们在底下安静些吧。”说完,周大娘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同情。
小媳妇听了,似乎也被说服了,点了点头:“我听娘的。”
傅祁暝赶回临安镇后,就赶紧去寻了镇上的大夫。
这大夫自然比不上那些富贵地方的,但是在陈家发现的药膏,绝大可能是从镇上这些药铺出去的,所以大夫辨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如何?”傅祁暝问。
大夫已经闻过药膏的味道,又取了些抹开看了情况,这会见傅祁暝问了,才答:“这药膏隔的时日太久,已经有些变质了,不过,倒也能辨认,这应该是早几年咱们镇上卖的一种药膏,主要是用来女子房事中受伤后的私处涂抹,有钱人家在嫁女儿的时候大多会备一些。这药膏卖的其实不是很好,后来又有了新的更好药效的,这药膏就没再卖了。”
这个答案听来,对于傅祁暝来说,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过于怪异了些。
女子头一回时,身子娇弱,或是对方没有经验,弄伤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有钱人家才用上,像陈家,应该不会如此奢侈,而且,这药膏都见底了,可见是时常在用,这就怪了。一般会经常造成受伤的,频率多,或是比较重口些的,在富贵人家中,倒是不大奇怪,但这个东西是在陈家老二夫妻俩的屋里头找出来的……
还有,周家提到的陈亭色胆包天。
一个女子私处的药膏,一个色胆包天的骂名,这两者似乎已经隐约有了牵连,可若真是他想的这回事,那未免也过于骇人听闻了。而且,若是如此,怎么会沦落到全家人都被毒死?
傅祁暝有些想不明白。
“大夫,你还记得,这药膏当年大概要卖多少银子?”傅祁暝问。
大夫仔细回想了一下:“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两左右,卖得最好的时候就是一两银子,后来卖得不太好了,倒是降过两回价,不过降的也不多。”
“那您知道这药膏何处曾卖过吗?”傅祁暝再问。
大夫摇了摇头:“当时这药膏好几家药铺子都在卖,我们这也卖过一段时日,具体是哪几家在卖,这就不清楚了。”
傅祁暝同大夫道了谢,等出了药铺之后,就让捕头去将镇上的药铺都走一圈,看能否找出当日陈家购买此药膏的人。
此事交由捕头去办,傅祁暝则是去瞧了尸首。
他们如今住在客栈里,尸首自然不好放在人家客栈,好在镇上虽然没有衙门,倒有个停尸房,如今尸首就都放在那。
就如仵作所说,五具尸首是中毒而死,他们的骨头都黑透了,而五具尸首看来也的确是三男两女的模样,从骨头的长度来看,与在周山村打听到的五人身材也符合,也就是说,这五具尸首的身份应当是能够确认的。
以及仵作提到的关于两具女尸上的痕迹,疑似生前遭到过殴打。
除此之外,因为大多只剩下了骨头,线索已经不太好寻找,而且,仵作能力有限,傅祁暝在这方面也只是半吊子,倒是不大好办了。
傅祁暝站在尸首前,盯着眼前的五具尸首,脑海里陷入了深思。
全家毒死,少了两具尸首,基于这点,傅祁暝想到了几种可能。
其一,当年陈亭一家并非是全部遇害,之所以没有尸首,而是他们在被村民下葬后就有人救他们离开了,那两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死。但是这种情况下,很大可能是下毒的就是这两个孩子,或是凶手与两个孩子关系匪浅。说倒是说得通的,可是想到两个孩子的年纪,又觉得不大可能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一个六岁的男孩子,毒杀全家,然后死遁,这过于匪夷所思,而且他们死遁,也没有身份可供他们离开,这种可能,应是行不通的。
第二种可能,当年全家人的确都死了,两个孩子的尸首,是被人偷走了。这种可能要更有可能一点,偷孩子的尸首,倒也不是没有,有些穷地方还兴冥婚那一套,说不准是有人偷了两人的尸首去做了类似于这样的事,但是这么一来,那丢失的两具尸首,可能与凶案本身就没有关系。
或许,还有其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