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来往?陈亭的爷爷和我的爷爷是堂兄弟,虽然关系远了些,但是在一个村里,大家来往走的多,关系倒是不错,陈亭这人吧,有些老顽固,但人是个不错的,倒与村里人发生过几次口角,那都不是什么事,大伙背后嘀咕几句是有的,可犯不着杀人,还杀人全家的。”陈村长说。
陈亭便是遇害那家人的老爷子。
“至于家里那个老大,是个老实人,手脚勤快,又孝顺,咱们村里提起他来,基本没几个说不好的,要说哪里不好,就是太孝顺了,有时候顾着父母,就委屈了自个媳妇和孩子,因为这事吧,夫妻俩私底下也闹过几回,咱们私底下说起来,也觉得这事陈家做的不大厚道,其他的倒也没了,不和陈亭扯上关系,老大对他妻儿倒是不错的。”
“至于老二,那性子就完全不一样了,跳脱得很。人呢有些机灵,就是没有老大那么勤快,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好在,也不是个坏的。”陈村长提起陈家老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要多一些。
说着偷奸耍滑,但这话倒真不是骂人,陈亭的二儿子,虽然爱偷懒,但是该他做的事,他也做,只不过在自家的时候,有时候老大在,他可能就偷点懒,但也不会全推给老大。
“要说陈亭家最有可能结仇的,也就这个老二了。他这人吧,受不得委屈,要是有人找他们家麻烦,陈亭和老大是个老实性子,或许就忍了下去,这老二就不行,他准得同人闹起来,得理不饶人,所以在咱们村里,老大的口碑要比老二好很多。说起来,出事前两年,老二好像同陈亭闹了好几次矛盾。不过,我是看着这两小子长大的,都不是什么怀性子的人。”
“至于他们两个的媳妇,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家里没有婆婆压着,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妯娌间关系也还可,跟大家伙也没什么不同的。剩下两个小的,就更没可说的,陈亭那个小女儿吧,喜欢老二,老二夫妻俩又没孩子,倒是将妹妹疼成了闺女似得,不过这丫头也乖巧,而且长得圆润可爱的,讨喜。”陈村长将那一家子都说了一遍。
这话题其实扯得有些远,不过,傅祁暝没有阻止。
等到陈村长说了大半之后,自个反应过来,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回了话头:“瞧我,一说就跑远了。陈亭家没什么结过大仇的,邻里关系都过得去,和咱们原来陈家村的人走得近一些,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来往特别亲近的人家。”说到这,陈村长忽然一拍手:“哎呀,我想起个事来。”
傅祁暝转头望了过去。
“是陈亭家出事大半年前的事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隔壁周家的婆娘。周家的三个媳妇,同陈家的两个媳妇走得近,关系不错,平日里走动不少,周家的和陈家两个媳妇关系就不错。以往还真没见过这两家人吵过什么,可那会周家的一直骂陈亭,几乎是将不好听的全给带上了。我记得,好像说是陈亭手脚不干净,色胆包天什么的,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周家的被自家当家给带了回去,后来周家的同陈家媳妇关系也一如既往,这事好像就这么翻篇了。”
只是一次争吵,陈村长的确没太记挂在心上,若非前头捕头已经问了一遍,傅祁暝又来问,村长还真不会记起来。可现在一想,还真有些奇怪,这两家人,闹什么呢?
但若说是周家人杀的,那陈村长也是不信的,就说陈家的那三个姑娘,周家的就十分喜欢,后来关系也一直很好,哪里至于将这三个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傅祁暝轻轻扯了扯嘴角,问:“陈亭的媳妇,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感情如何?”
“就那样吧,不说好也不说坏,陈亭的婆娘是在生了小女儿的第二年去世的,当时生产伤了身子,家里又没钱治,撑了一年就去了。”
“陈亭没想过再找一个?”傅祁暝问。
陈村长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找?当时家里老大年纪都不小,已经到了快要娶亲的时候,又有个刚出生的小女儿。家里头又不是有钱的,有这个钱娶媳妇,倒不如给儿子留着,何况,也没人乐意嫁。这嫁进去就是三个孩子的继母。继母本就是不好当的,何况继女年纪小,这会再生孩子也不妥,可若是再熬几年,年纪上去了,也就没法再要孩子了,还有两个大的,嫁过去没多久,不但要攒钱给继子娶媳妇,还要再添两个儿媳妇,那不是闹自己吗?”
“那陈亭呢?他怎么想?”傅祁暝问。
陈村长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倒是在丫头四五岁那会,有想要找媳妇的意思,当时也说了个,但是对方要聘礼,那会老大已经成亲了,可老二的亲事又跟上了,而且那会老大家的又怀了孩子,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这事就没谈下来,后来就没什么消息了,反正就这么过来了。”
傅祁暝听完,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些方向。
周家大娘说陈亭色胆包天,总该有理由,而陈亭媳妇去世多年,孤身一人的,动了心思倒也不奇怪,但他这些年都没有娶妻,陈家的灭门案,倒是有可能与色字有关。只是,对方连孩子都不放过,倒是让人说不出个什么来。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陈亭家。
说是没动过陈亭家的布局,但当时这家人死后,陈村长是带了几个人在陈亭家找过东西的。比如说,银子或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倒不是陈村长贪这些,而是为了凑钱给一家人办身后事。
“这一家子看着倒是会干活的,但是却没有什么存银,我们那会找了半天,也只在陈亭那屋找到了几两银子,还有两个儿媳妇那,每人有根素簪子。”陈村长随口说了一句。
傅祁暝却猛然停了动作。
他似乎忽略了一点。
陈亭家当时下葬的钱,是周山村卖掉了陈家的田地后,再由村民凑的,而也如陈村长所说,当时是因为他们在陈亭家没找到多少银两,可这么一大家子,也不是什么好吃懒做的,那些年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花费,虽说不会有太多钱,但也绝不会只找出个几两银子,最后连办丧事,卖了田地都还不够。
傅祁暝怀疑,陈家的钱不对。
是村民没有找到那些银子,还是这些银子另有去处?或许,这一点是可以追查的方向。
还有一点。
“这里刚闹鬼的时候,是怎么一回事?”傅祁暝问。
虽说道士装神弄鬼,后来的确是用了这事打入了周山村,可他问过郑学卿,他们是在打听到了周山村出了事之后才过来的,但是那会陈亭家已经开始闹鬼了,只不过没有那么夸张频繁,而道士只是加了些力度,搞得闹鬼频繁了起来而已。
道士做出的手段,就是故意在屋里头点上蜡烛,整出人声,有时候是对话声,有时候是哭声,还故意换上衣服,蓬头垢面的,在陈亭家里飘来飘去,这些在他假意做过法之后,便就消失了。
而在这之前呢?
“是咱们村里一个老酒鬼,那天他喝酒喝得晚了,回来的时候路过陈亭家,听到里头有动静,以为是贼,他就进去瞧了,这一进去,就不对劲了,据他所说,他听到了屋内的哭声,这一哭吧,屋里头的桌椅都开始抖了起来,他还看见有个白衣女鬼提着个红灯笼,吓得赶紧跑了。就是那回之后,陈亭家隔壁的人家听到好几回女鬼的哭声。”陈村长回。
“那个道士做过法之后,就没有再出事?”傅祁暝问。
陈村长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其实,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在那群人装神弄鬼前一个月,就没闹鬼了。”
不知情的时候,陈村长只以为陈亭家一开始偶尔闹鬼,但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大抵过了一个月之后,这陈亭家忽然就诡异了起来,最后再是道士出现,假意做法,一切归于平静。
傅祁暝不相信闹鬼这一出,也就是说,在凶案发生不久后,陈亭家发生过一些事,而那些闹鬼的,即便不是凶手,也很大可能知晓一些什么,他们在此待了一段日子后就离开了。
又是一条线索。
闹鬼,银子,陈亭的色。
这三点,会牵扯出一桩什么样的故事呢?傅祁暝此刻也没有答案。
其实陈亭家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了,不过,倒也不是全无发现。
他在陈家老二的屋子里,找出了一瓶药膏。因过去多年,那罐药膏上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傅祁暝打开瞧了眼,里头的膏药已经快见底了。
有什么药膏会用这么多?
想到这,傅祁暝便将这东西留了下来,准备回到镇上后找大夫查查。
从陈亭家离开后,傅祁暝去周家瞧了眼,周家大娘不在,傅祁暝就没多留,直接带了人去了墓地。
墓地这边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可查的了,五具尸首已经被带回临安镇,傅祁暝在墓地转了一圈就回去了。不过,他又去了一趟周家,这会,周家大娘倒是在了,还有她家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