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来的饭菜,都是宛娘私下派人来取的,厨子哪敢追问主人家的事。
所以,厨子能够提供的线索仅限于这些。
但沈家坊能够查的实在是太多了,除了厨子之外,沈家坊的盈月也提供了一些线索。
“妾身与姐姐算是沈家坊的钱袋子,宛娘以往待我们都是捧着,可上回妾身发现后院那边似乎有古古怪怪的人出没,就带上丫鬟一路寻了过去,直到明月苑,宛娘突然出现,不但将妾身拦了下来,还将妾身骂了一顿。”望月语气温柔,说起这事,楚楚可怜的,颇觉得委屈。
傅祁暝不关注望月的心情,听了她的话,立刻追问:“明月苑平时有人居住吗?”
望月摇了摇头:“并无人居住,那屋子早年原是宛娘当时做姑娘时候的院子,后来她盘下这处,做了假母,那院子就没再让人动过了。”
傅祁暝听了,一挑眉,直接带着人去了明月苑。
因昨日傅祁暝等人来得匆忙,而后宛娘又被薛倪杀死,所以明月苑这边还没有人去收拾,这一进屋,就明显可以瞧出有生活过的痕迹,锦衣卫再一搜,立马就搜出了不少东西。
两瓶毒药,一些武器,还有一大包檀香。
这些东西都要带回去查过之后才能有所定论,遗憾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可以指露幕后元凶身份的东西。
除此之外,傅祁暝还找到半个知情人。
此人是宛娘早年做姑娘时的丫鬟,如今在沈家坊做个姑姑,平日里管着丫鬟一流,算是个小管事。她跟在宛娘身边久,宛娘也信任她,因此,同她说过一些事。
“大概是三个月前,姑娘收到了一封信,当时姑娘没跟小人多说,但偶尔提过一句,说是敦煌有故人要来。”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习惯称宛娘为姑娘,提及宛娘,她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继续往下说:“姑娘当年接触的人天南地北的都有,小人就没多想,直到一个月前,姑娘忽然行踪就隐秘了起来,好几回小人都找不到姑娘,姑娘只说是心情闷,出去走动,因姑娘的情况太过频繁,小人时不时地要问上几句,后来实在经不住小人问,姑娘同小人就说了一些事。”
宛娘自然没说薛倪等人是被锦衣卫通缉的。
她同自己的老仆人的说法是,当年她会下定决心自己做假母,是因为有人给了她一笔钱,而这次,这人传信过来,他有朋友来应天府,想要宛娘帮忙收留一二。
宛娘一开始压根没多想,人家都不在意她这地方不干净,她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还人一个人情罢了。
当时宛娘叹了口气,面色沉重:“等人上了门,说是有隐情,不好被外人所知晓,我心里虽奇怪,可想着毕竟是对我有恩的人,便就应下了,谁想到,现在是进退两难。”
“小人当时劝过姑娘,不如将人劝出沈家坊,姑娘只是摇了摇头,说已经不是她所能够做主的了。”
傅祁暝听了之后,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薛倪刚求助上门的时候,宛娘压根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但是等到锦衣卫的通缉一出,可不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人了。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藏了这群人太久了,一旦暴露出来,她就算逃过一命,这后半生也没了活路。
“这个玉佩,你见过吗?”傅祁暝又拿出了先前的那块玉佩。
对方点了点头:“这玉佩是姑娘亲自找人设计的花样,虽然玉的成色一般,但是姑娘极喜欢的,这是姑娘给自己备的生辰贺礼。”
啧。
傅祁暝鼓了鼓腮帮子,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宛娘了。从眼下来看,宛娘同对方并无私情,又有些不大乐意,这个时候肯定不会主动将玉佩送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对方的一种威胁。
她无法反抗。
傅祁暝问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又在沈家坊转了一圈,而后又在秦淮河边走了一遍,让底下的人继续搜查秦淮河后,自个则回了锦衣卫。
原本是想要多耗薛倪等人一会,可季安冥这会想要郑家的卷宗,薛倪就不得不审问了。
薛倪有些慌。
他被人从监牢里带了出来,对方一声不吭,只是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屋里头连点水都没有。
傅祁暝不止不让他们有同人说话的机会,连饭都没给一口,薛倪早就饿得慌了。就算没有吃的,给口水喝也好,可偏人傅祁暝就是做的这么绝。
薛倪想着,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他显然低估了傅祁暝的无耻。
他在屋里头等了好一会,外头有人守着,他出不去,只能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实在饿得很了,也不敢再耗体力,一个大男人,委屈巴巴地所在椅子上。
更可恨的是,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了一股子香味。
不止有香味,还有一群故意吃东西发出来的吧唧声,傅祁暝安排了一伙人,在屋门口直接吃起了东西,故意发出声音还不够,还得故意放大音量,特意夸这些东西有多少好吃。
薛倪即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可肚子还是咕咕地叫,下意识地想流口水。一边骂锦衣卫无耻,一边又被外头的食物勾引着,当真是——难受。
薛倪是个嘴牢的,即便如此, 他也不想开口,只要吞咽着口水,解解馋。
傅祁暝见差不多了,让外头的人撤了,而后,又往里头送了一桌酒菜,色香味俱全。
原本还只是远远听着,现在摆在眼前,薛倪吞咽口水的速度越发快了。还没等他眼馋多久,傅祁暝就从外头进来了。原本还看着酒菜冒星星眼的薛倪,立刻坐直了身子,朝着傅祁暝冷哼了一声。
“想吃吗?”傅祁暝问。
薛倪冷哼了一声。
“我今日不问你幕后元凶的是,只问你两件事,只要你答了,这桌酒菜,你就可以享用。”傅祁暝抛出诱饵。
薛倪不为所动:“我不会说的。”
“薛倪,你现在应该知道挨饿的难受,等你真的饿得身体承受不住的时候,我就会让人给你灌米糊,你只能一直饿着肚子,但又不能饿死,还得神志清醒地去感受那种饥饿感。”傅祁暝说着,还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来,似乎觉得薛倪十分可怜。
薛倪听得脸都白了。
“无耻!”薛倪骂到。
“锦衣卫在外的名声,怎么,你没听说过?”傅祁暝丝毫不以为耻,这语气,气得薛倪一阵胃疼。
傅祁暝笑了声:“你不妨先听听我的两个问题是什么。”
薛倪没搭话,他不想说,但又不想真的经历长期挨饿,又饿不死的感受。
“第一个问题,我想知晓你身边那个书生叫什么名字,第二,郑三小姐一案,你们是如何行动。你想清楚再回答,若不是我们急着交郑家的卷宗,我是不会同你做这个交易的,你要想清楚,你眼下已经在锦衣卫手上,即便什么都不说,我们也能定你的罪,你说了郑家之事,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至于你的幕后究竟是谁,你可以继续隐瞒。”
薛倪这一说,还真被说动了。
“真的只有这两件事?不会逼问我幕后的事?”薛倪不信邪。
傅祁暝听,笑得更真诚了:“自然。”
真是个傻子,这话一出,不就是间接承认他只是个办事傀儡,后头还有幕后元凶吗?虽然他们已经猜到,可让对方这么不经意之间的承认,这种感觉,傅祁暝看着对方,笑得越发真诚。
薛倪松了一口气,问:“除了我,其他人也都是一直饿着肚子?”
“自然。”傅祁暝答。
“那我说了之后,你也得给他们送吃的过去。”薛倪讨价还价。
傅祁暝点头,这些小事他不在意。
“行,我说。”薛倪一咬牙,开了口。
刘二郎孙二嫂都是他们先前发展出来的线人,不过他们也不敢让他们做太多事,查了商铺之外,还有就是查了应天府的漂亮姑娘,在他们给出的信息中,他们锁定了郑三小姐同高家姑娘这两个目标,而后,也就是薛倪出场的时候了。
他带着一批人,到了应天府,先后调查了两人,排除掉高家姑娘后,盘下了那家茶楼。他们会利用竹筏渡河,而郑家本来在守卫上就不大森严,是而,轻而易举就被人潜入了进去。除了自个观察外,他们还找了旁人打听郑三小姐,不过因问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小事,一直都没有引起人注意。
等薛倪等的差不多了,便就送了夺命信,而后就照计划将茶楼脱手,找到宛娘,入住沈家坊。
说到这的时候,薛倪也有些犯迷糊:“早知道郑家不报案,我就不将那茶楼盘出去了。”
“因为对方不报案,所以你们在杀人当日,还是利用了茶楼,可为什么,要特意将茶楼开业选在那一日?”傅祁暝问。
“因为不确定。”薛倪说:“当时茶叶在翻修,那家人有时候会住在茶楼,有时候又不住,这我们还得做两手计划,倒不如直接就将可能杜绝了,而且,茶楼开张那日,我们白日里会更好混进去,无需等到晚上再行动。而且,因白日里忙碌,我们对他们下迷烟,他们听不到一点动静也不会觉得古怪,只会当自己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