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主仆俩有说有笑,因阮朱的一番话解惑,程见袖心情轻松不少,而吟青在外头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因先头那一出,等到程见袖沐浴出来,吟青迎上去也不敢瞎问。
“姑娘。”吟青想问不敢问,最后只有干巴巴地喊了一声。
程见袖眼下情绪稳妥了,再见她这样,便就主动开了口:“是不是凶手所为,目前无法确定,可我在应天府并无结怨,想来应该也只有这一茬了,而且,我怀疑这是一出戏。”
“一出戏?”吟青不解。
程见袖点了点头,说:“边走边说。”
管家已经准备了膳食,程见袖这会要过去前厅那同傅祁暝一道用膳。
吟青忙点了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程见袖身边。
“我遇到刺客后,对方根本未曾近我身,原我们巧遇的那个妄生和尚便出现了。他以一敌多,将刺客拦了下来。后头附近的锦衣卫赶到,刺客及时撤退,除了留下的尸首之外,并无活口留下。”再次说起这些,程见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
吟青蹙眉:“妄生?此人莫不是真是凶手一流?”
“说不好。”程见袖回:“妄生自称是追踪两个可疑人,也不排除他说得是真话。”对吟青,程见袖还是多留了一些提防,话并未说全了。
吟青也并未察觉到不妥,紧接着问:“他既然是追踪可疑人来,若是真的,总该有这两个人存在。”
“的确。他已经在锦衣卫做了人画像,这会估摸着画像已经贴满了应天府,若真有这两个人存在,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眼下不急,先看看后续如何,若他真的有古怪,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吟青听了,点头应“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因与阮朱的那番话,程见袖的心绪开阔了,没有压抑的心思,用膳时胃口不错,用了不少,傅祁暝瞧着也算是彻底放了心。
尽管如此,用完膳,傅祁暝还是早早地打发了她回去休息。
宽心是一回事,累又是一回事了。白日里跑得多,又一直提着神,的确疲惫,程见袖也没拒绝,早早地回了屋歇息。
程见袖安心,傅祁暝也安心,真正彻夜未眠,翻来覆去地,大概也就只有吟青了。
又之后两日。
关于锦衣卫抓的那个乞丐,市井之中隐约已经有了说法。
不过,这个说法并未在百姓口中流传开来,只是在市井之徒那一圈子。这圈子人混得杂,三教九流的,消息的确要比旁人灵通些,锦衣卫偷偷摸摸地抓了乞丐,这事的确奇怪,不止是百姓好奇,一些官员也在盯着,以免是有什么同他们有关的事。
以往也不是没有那种从外头而来告状的,等到了应天府就成了乞丐,是而,不少人都在打听这个乞丐的消息。这打听的人多,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这乞丐啊,是在临水茶楼的后门处被发现的。临水茶楼,这乞丐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被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说这话的是一个名叫杨高军的三十岁男子。
杨高军有个姐姐,嫁的是应天府衙门的一个捕快,而杨高军这人混,还有不少交好的小混子,有不少消息渠道,以往他说的事,就有不少都是准信,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旁的那些人都信了几分。
“临水茶楼,不就是郑家河对面的那个?”立刻有人接了话。
“可不是。”杨高军应了声,随后又说:“那个临水茶楼,如今还没开门呢,你们说,这乞丐能是为了什么。”
有人立刻好奇地问:“难道这个乞丐是帮凶?”
“嘿,这哪会是帮凶,我看啊,是目击证人才是。”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凑热闹的人,他认认真真地分析着:“这可是连环杀人案,至今都没破案,凶手肯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利用乞丐做事?让我说啊,说不准就是这个乞丐当时就在临水茶楼附近,瞧见了凶手,前两日锦衣卫不是还贴了两个嫌疑人画像吗?说不准,就是这个乞丐折腾出来的。”
“你这一说,倒真说得通。”
几人谈论的头头是道,转头这个消息就慢慢在市井这个小圈子里传了开去。
在这消息扩散的时候,傅祁暝这边,也收到了一些线索。
一是临水茶楼这边的。
傅祁暝让底下的人将先前修整茶楼的人都找了出来。
沈非虽然没有开张,可前头捣鼓茶楼是实实在在的事,当时招了不少工人对茶楼进行修整,那么这些工人当时自然是接触过沈非,也是在茶楼待过一段日子的人。
这些工人,锦衣卫一一都问了,开始并未有什么消息,傅祁暝就让底下人的告诉他们:“此案事关重大,若你们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锦衣卫会奖赏你们银子。确定所言属实,奖赏一两银子,若线索有用,根据线索的重要性,奖赏五两到百两之间不定数额。”
甭管有用没用,想到什么,所言属实就有一两银子,这些工人可不得使了劲地回想。
这一想,还真有人想出了一条线索来。
“沈掌柜平日里有一个往来比较频繁的人,小人记得,好像是珍馐阁的副厨。小人瞧见过好多次,珍馐阁的副厨来茶楼寻沈掌柜,有时候人不过来,还会拖珍馐阁的跑趟送一些糕点过来。”说到这,这人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小人几个还饱了口福。”
负责此人问话的是许伍,一听到这,立马觉得不对劲,追问下去:“那个副厨叫什么名字?你可认得?”
“好像姓王,叫什么小人就不清楚了。以前也不认得,在茶楼干活那会遇见过几次,是那人自个说的。至于是不是,小人就不清楚,小人也买不起珍馐阁,哪里会知道珍馐阁的副厨是谁。”
许伍闻言,直接喊了人过来,把这人带到了画师那,做了一副人画像。
等拿到画像之后,许伍就赶来寻傅祁暝回禀。
而傅祁暝这会,也刚从底下人手中收到了一封来自敦煌的书信。
锦衣卫遍布天下,傅祁暝传了消息下去之后,在敦煌附近的人就立刻赶了过去,得了消息后,又日夜兼程送回了应天府。
这里头主要的便是关于广灵寺,以及妄生此人的信息。
“信上所写,敦煌的确有一座广灵寺,是当地大寺,广灵寺的主持在当地很有名望,而且,曾多次出手相帮百姓,击退异敌,处理过不少闹事纠纷。”后者,并非当时傅祁暝交代的,毕竟妄生会出手杀刺客,也是他们刚得知的消息,但能够混锦衣卫的人,那都是得过专业的训练,去查探广灵寺的时候,发现广灵寺竟然与旁的寺庙不同,虽忌杀戮,但对敌人恶人毫不手软,这一点就颇为特殊,那调查的人,一琢磨,就将这一点也写了上来,一并传到应天府。
如此一来,这个说法,就与妄生对上了。
信里还有一封小画像,傅祁暝瞧了一眼,复又递给程见袖:“在广灵寺的确有一个叫妄生的和尚,他是广灵寺主持的关门弟子,听说尤为得主持重视,敦煌那边的人不少都见过妄生本人,从当地人的口中所言,皆是良善。这副小图,是他们从当地而得,是妄生的画像。”
画像与本人虽有几分不同,但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他们见到的妄生与这个画像,有七八分像。也就是说,妄生的身份来历,应当是无误的。
“他的身份是真的。”程见袖情绪有些复杂,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可真的得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诧异,如果妄生的身份是真的,那么他其实是凶手的可能性就要降低一份。
傅祁暝没接话,他在继续往下看。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他的眉心皱在了一起。
瞧见他这副模样,程见袖很快询问:“怎么了?”
傅祁暝已经将整副信看完,抬头看向程见袖,说:“美人皮连环杀人案至今不是十七件,而是十八桩。”
程见袖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敦煌也有这样一起凶案?”
傅祁暝颔首:“不止,应当还是最早的一起凶案,据我们所得,最早的一桩凶案,受害者是在前年二月才收到的夺命信,可敦煌的这一件凶案,则是发生在四年前。”
“四年?”程见袖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十七件凶案都发生在近两年,可头一桩却是在四年前,中间隔了有两年之久,这是为什么?
“有没有可能在这期间,凶手仍旧作案,但是是锦衣卫目前没有搜罗到的?”程见袖问。
“敦煌因近异族,所以消息有所遗落,若真有这样的情况,那应该也是各处边界处。不排除这个可能,凶手或许先在边界处动手,之后再渐渐转向本朝境内。如此一来,倒也无法确定,敦煌所发生的,是不是就是头一桩案件了。”
情况似乎比他们预料的更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