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同吟青有心想要去锦衣卫探查情况。
好在家里头还有个稳重的,管家知晓后,将两人安抚了下来,喊了家里的一个小厮去锦衣卫。锦衣卫的消息哪里是那么好打听,稍有不慎,说不准以一个窥察锦衣卫私密的罪名将人给抓了。就算傅祁暝是锦衣卫的千户,等闹大了,也不好出面保人。好在,和程见袖过去的还有一个车夫,管家就让小厮就去寻那个车夫,打听个大概的情况。
车夫哪知道什么事,最多也就说个程见袖并未受伤,进了锦衣卫后他就一无所知了。
小厮得了信之后,就立刻赶了回来报信,之后又一直在路上等着,一旦有什么消息了,就往回传。
尽管小厮带回来程见袖安全的消息,但是两丫鬟依旧没有放下心,等到前头的小厮传来消息,说程见袖同傅祁暝两人已经上了马车,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就眼巴巴地守在门口。
马车还没到家门口呢,只是刚进了巷子,两人就急匆匆地迎了上去。程见袖坐在里头,哪里知晓外头的情况,两人也不说话,就陪着马车又往家里走了一段路,直到马车停稳。
傅祁暝率先下车,他一打开帘子,就瞧见了站在马车旁眼巴巴的两个丫鬟,愣了一下。随后跳下车,回身朝着程见袖伸出了手。
程见袖搭了手,紧随傅祁暝之后。等她看到马车前的两个丫鬟时,也是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在这候着?”程见袖诧异。
阮朱没立即说话,等到程见袖站稳了,这才凑上前,关心地问:“奴婢听说小姐遇伏,心里头不安稳,就出来瞧瞧。小姐可有哪磕着碰着?”
阮朱占据了程见袖的左边,吟青一瞧,立刻也凑了上来,硬生生的将原本站在程见袖左边的傅祁暝挤了开去。
“姑娘可还好?早知道我还是该跟着姑娘,让姑娘受惊了。动手的可是凶手的人?这次凶手动手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吟青急急地问。
程见袖听到这,猛地瞪了吟青一眼,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立刻截了她的话头:“只是虚惊一场,并无大碍,是否是凶手所为,此事还要等待锦衣卫查探。”
吟青还想再问,可面对程见袖警告的眼神,默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说吟青傻,她偏能猜到这事同凶手的关系,可说她聪明,程见袖又觉得头疼。她这表现得实在过于明显,傅祁暝本就怀疑她,眼下这一闹,吟青是生怕傅祁暝注意不到她。
心中这么想,程见袖微微侧眸看向傅祁暝。
果不其然,他此刻正望着吟青,眉心微蹙,显然对吟青的身份又多了一丝考量。
自打第一次见到吟青,傅祁暝就没觉得这是程见袖的丫鬟。可若说她是凶手的人,他又觉得不然,程见袖不会那么安心将一个危险放在自己的身边,可排除凶手,傅祁暝又想不出吟青会是哪一方的人。
他知道的程见袖,行事一定有她的目的所在,所以,傅祁暝虽有疑惑,但也不会明面上戳穿,她不想说,不说便是,只要不危及她的安危,傅祁暝可以装作不知情,可眼下吟青的这一番话,让傅祁暝心生不悦。
与阮朱真真切切地关心程见袖不同,吟青更关心的,似乎是凶手。
这样的人留在程见袖身边,说不准有一日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对程见袖下手,这让傅祁暝不得不重新考虑吟青的存在。
有什么人是最关心凶手的?除了他们官职人员外,还有就是如同程见袖这般被凶手盯上的目标,可从他们锦衣卫得到的消息来看,目前只有程见袖得到了夺命信,应该没有其他的受害者,这也就排除了吟青是为了保命而来,何况,傅祁暝又轻飘飘地看了吟青一眼。
长得虽算清秀,可离美人,还是差得有些远了,吟青的容貌,还不如阮朱。
除此之外,那还有可能就是原先的受害者了,但傅祁暝也想不明白,这哪家的受害者,放心一个姑娘家离乡背井来查案的?
“我们先进去吧。”程见袖忽然出声,打断了傅祁暝的思维。
傅祁暝收了思绪,虽说不知道吟青的来历目的,看眼下一切还在控制之中,只要吟青不对程见袖动手,他也乐意看在程见袖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人结伴进了屋。
管家准备了柚子水之类的东西,等程见袖进门,用柚子叶在程见袖前前后后扫了好几下。
“我先回去换身衣裳。”程见袖说,今日来来回回跑了一日,方才又惊出了一身汗,此刻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傅祁暝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等到身边没了傅祁暝,吟青立刻凑上前问:“姑娘,是凶手动的手吗?”
“你能不能晚些再问,先让小姐休息一下不行吗?”阮朱有些气,程见袖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她更心疼自家小姐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偏吟青还一个劲地问,着实让她不喜。
吟青愣了一下,方才意识过来,她的视线落在程见袖的脸上,程见袖很明显有些不大精神,情绪似乎也有些低沉,意识到这一点,吟青低下头去,主动道了歉:“姑娘,是我心急了。是我的不是,姑娘先去沐浴吧。”
程见袖看了吟青一眼,她此刻心情不大行,也不想再分心思去安慰旁人,点了点头,就带着阮朱进了屋。
吟青本就不是程见袖的下人,旁的搭把手的事便算了,沐浴这种事,是不需要她伺候的。
“小姐,我不喜欢那个吟青。”阮朱这样同程见袖说。
程见袖闻言,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阮朱的脑袋:“我明白,她人性子不坏,只是有时候莽撞了些。但她今日能为旁人做到如此,如今受了我的恩惠,等凶手真的找上门来时,她定然也会竭尽全力护我。阮朱,有失才有得,你家小姐不是什么好人,不是白帮她的。”
阮朱听了,瘪了瘪嘴:“即便如此,我也瞧不惯她。”
程见袖是在利用吟青,阮朱大抵能明白这一点。可让她来说,吟青也没什么好让她家小姐利用的,倒是她家小姐帮吟青更多,可偏偏这人还不大满足。
“瞧不惯便不瞧了,左右我们不是一路人,等到此案一过,还是路归路,桥归桥,你烦这些做什么?”程见袖笑道。
比起吟青,自家贴身丫鬟的情绪,程见袖可就顾虑多了。
阮朱听到这,这才勉强露了笑颜:“是奴婢犯傻了,小姐,你先更衣,奴婢去给你试试水温。”
程见袖今日是真的疲惫。
身体被温水包围,水的暖意扫去了一身疲惫,程见袖不免发出了一声喟叹。阮朱有一手按摩的好手艺,再往肩上那么一按,程见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等有了精神,程见袖也才有了说话的欲望。
她将今日的事,以及对妄生的怀疑,简单地同阮朱说了一遍。
“关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程见袖问。阮朱自小跟在她身边,两人一道长大,程老爷爱女儿,自小就让程见袖读书识字,程见袖自个喜欢这些,就一直读了下来,阮朱跟在她身边,也一并学了。虽说没有程见袖脑子活络,但也绝非什么都不懂。
有时候,入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程见袖不好问,知道所有来龙去脉的阮朱便成了她唯一能够真正倾诉的人。
阮朱想了想,回:“奴婢说不好,但小姐聪慧,既然怀疑妄生,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程见袖闻言,笑了:“你这说了,倒同没说似得。”
阮朱也笑了声,随后继续说:“奴婢笨,只会按着小姐的思维走,小姐既然怀疑妄生,可他又偏偏给了不少线索出来,有没有可能,就如同救人一样,只是以此来获取小姐的信任。”
程见袖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等听到这里时,她脸色很快就严肃了下来。
阮朱所说,不无道理。
他能以救命之恩来接近,获取她的信任,为什么不可能泄露自己的一些消息,更进一步?不止是她,还有傅祁暝的,即便妄生不会高估她,对她不设防,可他若是凶手,对于傅祁暝这个锦衣卫千户身份,必然会多加提防,多留一个心眼,如此一来,再卖些消息来获取信任,也并无不可。
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
而且,这消息未必就全部是真,半真半假,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不止能以真的部分获取他们信任,同样还能以假的部分再给他们设个套,等着他们自己往下钻。
阮朱的一句话,令程见袖的整个思维都开阔了起来。
想到这,程见袖笑了起来:“你这脑袋瓜子,越来越好用了。”
阮朱见自己所言对程见袖有用,脸上笑容也更深了些:“能帮到小姐就好,奴婢再如何,那也都是小姐教的,是小姐教得好。”
“言下之意,若你不好,那就是你家小姐的错了?”程见袖打趣。
阮朱笑呵呵地回:“奴婢可没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