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陵龙尾一摆挡住空中飞来的数道灵剑,开口道:“你动用禁术强行提升修为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你却只能视若无睹,难道不觉得可悲。”
孟青然看着被四大长老围攻的谢池渊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随即迅速消没,神色平静:“自古仙魔不两立,既已身入魔道,损心堕性,便是殊途难归。”
应陵眯了眯金瞳。
不愧是那老东西教导出的弟子,一样刻在骨子里的古板固执。
“笑话,难道你们仙门正派中就没有道貌岸然,心术不正之人吗?”应陵轻蔑地看向那些仙台下与魔修缠斗在一起的凌霄宗弟子。
孟青然默然片刻,声音沉稳:“若是出此类奸邪小人,我们自会清理门户……”
顿了顿,他目光冷峻:“包括卫渝泽。”
“容不得你们这些魔头在此等仙门重地作乱。”
应陵轻笑一声,给出评价:“迂腐。”
——
卫渝泽看着合着双眸的少女,眼中掠过一道暗芒。
他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语气温和:“多谢陆师侄。”
陆清芜回复道:“无事,卫师叔既然受伤就安心在此处休养,清芜还有事需先行离开。”
她能感受到卫渝泽的灵力比平常要虚弱许多,看来是受了不小的伤。
卫渝泽嘴角挑出一道意味不明弧度,道:“陆师侄,这可不行啊……”
他故意接近陆清芜为的可就是这一刻。
卫渝泽脸上极力压抑着疯狂的笑容,“我的好师侄,你出现得实在太及时了,师叔想请你帮个小忙……”
陆清芜听得莫名其妙。
“谢池渊,你看看谁在我手中?”
卫渝泽说话的时候特意掺了灵力,从长明宫外往下一一传遍。
孟青然听到那道声音的那一刻立马就回了头,见到站在他身旁的少女,瞳眸猛地一缩,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脊骨而上。
似是意识到什么,孟青然猛地侧身看向谢池渊。
然而那张冷白无瑕的俊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几乎是同时,长老们也停下攻击。
而应陵则忽地兴致盎然起来。
陆清芜一头问号。
卫掌门是不是脑袋不好使,居然想用她来威胁谢池渊。
是嫌领盒饭领得不够快吗?
他俩不被一起被干掉就算不错了。
卫渝泽脸上笑意依旧温和,朝半空中甩出一道血色玉符:“将心头血滴在上面,否则……”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孟青然手握紧成拳,手背上更是青筋毕露。
当年谢池渊可是被他的徒弟亲手斩杀,就算曾经有些情谊在,也早就在那一剑中消失殆尽,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卫渝泽的要求
这种要求,便是连极为亲近之人也会犹豫不决。
要知道,若是将心头血滴入血傀符中,便会彻底沦为玉符主人的傀儡。
孟青然紧紧盯着谢池渊。
忽地,他动了。
顺着长明宫的白玉长阶一级级拾阶而上。
来到悬浮在半空的血符前,清隽冷白的手抬起。
眼看着谢池渊将血符握入手中的卫渝泽眼底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然而,下一刻,谢池渊手中的血符在众人眼中碎成了齑粉。
孟青然牙齿被咬得泛起血沫。
应陵见到血符破碎瞳中闪过一丝诧异。
卫渝泽快要咧到嘴根的疯狂笑容滞在脸上。
他嘴角狠狠抽搐,温和的表情完全裂开,似疯癫般吼道:“怎么会!你怎么敢!”
陆清芜很想两手一摊,你看,我就说吧。
卫渝泽猛地侧身,向她抓去,下手狠辣无情。
杀意毫不掩饰,是真的想杀了她。
陆清芜蹙眉。
然而瞬息之间,他身上的杀意像是被人抹去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皮肉与地面接触的重响,在寂静的长明宫突兀刺耳。
细白的雪,如乱琼飞花,又似杏霭流玉的云雾,沾在青年漆黑的长发上,增添些许冷意。
手中染了血的夜沉剑消失。
谢池渊平静地看着倒地的人,墨色的凤眸里,察觉不到一丝情绪。
伞檐半掩住他的上半张脸,只余凌厉分明的下颌线,衬得冷厌生戾。
墨色的骨玉伞往前偏,低低的伞檐将少女纳入浓重的阴影中。
陆清芜看不见他的动作,微微仰面,对着他。
谢池渊垂首看她,眸子漆黑。
蓦地他抬起了手,轻轻捻去落在她乌浓长睫上的凝雪。
陆清芜神情茫然,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长长睫毛拂过微凉的指腹,带来钻心难耐的痒意。
谢池渊眸色渐晦,轻轻一笑,黑曜石般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凝着她,透出危险噬人的猩红。
薄削的唇中轻吐出一句话,似抵在舌尖千回百转,语气是说不尽的缱绻而勾人。
“阿芜,嫁我。”他道。
“好。”几乎是同时,陆清芜回答。
谢池渊幽邃的眸子掠过一丝错愕,随即深凝着她,唇角掀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讽刺弧度。
原来她为了苍生竟是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以为是准备要跟她一决胜负的陆清芜愣住,脑子被这两个字刷屏。
嫁、嫁谁?
谁、谁嫁?
我剑都要拔了,你跟我说这?
等等,她刚才回了个什么,好像是个“好”?
陆清芜非常不确定地想。
凌霄宗的弟子看着他们的掌门在眨眼间身消道死,一时之间震动不已。
甚至有人因此被恐惧冲昏了头脑。
“当初是陆清芜杀的你,跟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有弟子忽地道。
“冤各有头,债各有主。”
“只要你放过我们,你想怎么处置陆清芜都可以!”
“闭嘴!”方才那弟子被灵力震得倒飞出去。
孟青然清俊的脸上蕴着怒色。
那弟子顿时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可是天衍长老,我们不想死……”又一弟子哭着道。
看模样是个进宗时日尚短的新弟子。
“这便是贵宗正气凛然的弟子?”应陵视线从墨伞下的两人移开,又开启嘲讽技能。
孟青然默然片刻,对着谢池渊道:“是我冤屈了你,清芜所为不过是受我所迫,你若有怨,有恨,皆可冲我一人来,放过其他人。”
谢池渊指尖在陆清芜从睫毛缓缓移至眼尾,被他指腹滑过的肌肤冷凉凉的,语调却温柔发腻:“阿芜觉得如何?”
陆清芜听到孟青然比平日年轻许多的声音,心底正疑惑,被他突然一问,回道:“你人是我亲自踹下去的,我负责。”
孟青然表情有些古怪。
谢池渊反倒似是习惯了她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淡淡问:“哪只脚?”
“左脚踹的。”陆清芜老实交代,回得一本正经。
孟青然懵逼地看着两人的迷惑操作:……不是,这种严肃正经的时候你们就没必要这样一板一眼计较是哪只脚了吧。
谢池渊落在她眼尾处的指尖稍停了停,随后若无其事地一路滑至下巴尖,食指微勾,轻轻挑了起来。
淡淡垂眸,语气叫人听不出喜怒:“那阿芜可要负责到底。”
陆清芜点点头,她仰起脸,神情认真:“谢池渊,我……”
忽地,墨伞下的人儿没了声。
谢池渊一把将人横抱入怀中,转身离开。
被丟置在白玉阶的墨伞随着风轻轻晃动。
孟青然深知禁术支撑不了多久,立刻追上去,拦在他身前,“你要带她去哪里!”
谢池渊冷眸微抬,冷淡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个青年模样的孟青然。
应陵用尾巴指了指,好心地提醒:“这些人怎么办?要不要杀了?”
凌霄宗的弟子闻言全都虎躯一震,齐齐愤恨地盯着黑龙。
谢池渊垂下眸子,看着怀里的人。
“不必了。”
话落,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孟青然没有追上去,面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