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头顶的花开得极为灿烂,满树银妆,像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晶莹似一片片雪花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如雪雾云烟,美不胜收。
陆清芜看着眼巴巴等着她的人想了想,还是朝他走去。
她低下头,好奇地看着这些一夜之间生长出来的草木。
这些清新的颜色给整座冰冷寂静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生气。
“这些都是你弄的?”陆清芜扫了眼四周,疑惑出声。
他长睫低垂,轻轻“嗯”了一声。
陆清芜抬眸望着如落了雪的枝头,问道:“这花叫什么名字?”
“知雪。”他轻声道。
陆清芜若有所思道:“你是怎么种出这花的?”
顿了顿,又道:“此花在魔界怕是开不长久。”
这种花一看必是要生长在灵力充盈的地方,而魔界魔气肆虐这种花别说开了,连生存下去怕都是个问题。
“我用魔气转换成灵气,每日灌养一番即可。”玄衣男子长睫一压,不在意道。
陆清芜一怔,这人身上的魔气浓郁入骨,要想将其转换成灵气,怕是比经脉碎裂还要疼上几分。
“你不疼吗?”她问。
玄衣男子凤眸微垂,声音极轻道:“你喜欢便可。”
谢池渊看着态度跟昨日截然相反,好像换了个人的人,双眸微眯。
不对劲……
谢池渊兔牙磨得痒痒。
一阵风吹过,清新又香甜的花香扑面而来。
半片玲珑粉白的花瓣倏忽飘落,缀在少女的墨发间。
玄衣男子伸出手,眼看白玉似的指节就要碰到陆清芜的发顶。
一道模糊的雪影以极快地速度从少女怀里蹦出,跳上她的肩头,用白绒绒的粉嫩爪子毫不留情地拍掉玄衣男子的手。
啪嗒一声,极为清脆。
玄衣男子:……
陆清芜也被小雪团的反应弄得一愣。
这是怎么了?
玄衣男子目光对上少女肩上小雪团黑黝黝的眼眸,瞳色一暗。
“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他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嘴。
陆清芜把肩上的小雪团抱了下来,似真似假地道:“嗯……差不多两年了。”
从她和谢池渊第一次遇见满打满算也差不多两年了。
玄衣男子闻言抿了抿唇,眼神不善地盯着少女怀里小雪团。
他怎么不知道她养了一只小兔子。
谢池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可惜只能让本就圆溜溜地眸子变得更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陆清芜疑惑地看着两个人额……不对,是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的样子。
这是跨物种交流?
眼看一人一兔大有不分出输赢就不誓不罢休的架势。
她抬手把小雪团的眼睛轻轻覆住,无奈道:“再看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谢池渊原本看到突然黑下来的视线还有些不适,此时听到陆清芜的话,心情忽地愉悦几分。
忍不住用圆呼呼的脸颊蹭了蹭少女的掌心。
软软的雪色绒毛蹭到掌心的触感,有些痒痒的。
陆清芜弯了弯眼眸。
玄衣男子看着少女和小雪团之间的互动,薄唇不悦地抿紧。
她骗人,明明昨天晚上她都说了要他。
玄衣男子低下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凤眸幽深地化不开。
他喉音微哑,道:“我和它,你只能要一个。”
谢池渊闻言也立刻扬起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
陆清芜看了看玄衣男子,又看了看小雪团。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我可以都不要吗?”
玄衣男子:……
谢池渊:……
玄衣男子凤眸沉了下来,刚想开口。
一条黑色巨龙从天际腾飞而来。
“魔尊殿下。”黑龙沉声开口。
玄衣男子侧眸看了它一眼,漫不经心道:“何事?”
“九幽玄莲现世了。”黑龙金眸闪烁了一下,回答道。
“我知道了。”玄衣男子语气淡淡。
他抬起修长如玉的指节将那片落在陆清芜墨发上的粉白花瓣取了下来,凑到她耳边哑声道:“不许不要。”
陆清芜:“……”
玄衣男子见她不作声也不恼,温声道:“等我。”
他话音一落,身形从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黑龙的头顶。
黑龙长尾一甩,向远处飞去。
九幽玄莲?
陆清芜眨了眨眼。
她还没听说过这种灵物。
……
玄衣男子一走,本就冷清的宫殿更加寂寥。
宫殿外又有他布下的禁制,陆清芜出不去,无聊到几乎把整座宫殿逛了个遍。
陆清芜抱着小雪团坐在玉石凳上,正发着呆。
谢池渊看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少女,出声道:“师姐,莫不是在想那个人。”
陆清芜一愣,低眸对上小雪团漆黑的眸子,朱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笼罩在宫殿外的结界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开来。
陆清芜立刻站起身,目光落在结界的裂纹上,眉头蹙了蹙。
宫殿的结界乃是由玄衣男子布下,如今结界碎裂……
陆清芜身形一闪,刚踏出殿外,一个黑衫男子突然出现拦住她。
他道:“魔尊殿下有令,不让您出去。”
陆清芜看了看他,直接了当地问了一句:“你可知道九幽玄莲在哪里?”
黑衫男子点点头。
“带我去。”陆清芜开口道。
黑衫男子神色迟疑,“这……”
陆清芜等不及了,雪色白绫直接一甩,裹在他腰间。
然后召出重光,踏了上去,对着他道:“带路。”
黑衫男子伸手指了指:“九幽玄莲就在沉妄山。”
陆清芜顿时化为一道白虹向天空飞出。
沉妄山。
天空被染成暗灰色。
数千名仙界修行者浮在空中。
有的立在飞剑上,有的乘在飞撵上。
“哈哈哈,魔头这九转诛魔阵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九转诛魔阵可是上古三大绝阵之首,再加上四大仙器齐聚,你今日注定难逃一死!”
“我等便要为天下苍生杀了你这魔头!碎了你的魔魂,让你魂飞魄散!”
一道道慷慨激昂的重喝声在沉妄山上回荡。
赤色的咒枷将一道人影困在其下。
玄衣男子凤眸阴沉地扫向上方的众人,眉梢眼角的戾气翻滚。
“就凭你们?”他开口,声线不含丝毫情感。
人群中有人被他的态度一激,大怒出声。
“你这魔头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
法阵中心的赤色咒枷越发刺眼。
玄衣男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血,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神色冷淡至极,幽深的凤眸中划过一丝嘲弄。
这些人为了杀他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这种禁忌阵法都用上了。
玄衣男子薄唇微勾,漆黑的瞳眸一点点变得猩红,无穷无尽的魔气从他身上涌动,他微微抬掌。
轰然一声巨响。
赤色的咒枷应声碎裂开。
玄色长袍猎猎,墨靴缓缓从遮天蔽日的魔气中踏出,银发男子仿佛来自地狱中的杀神,一举一动间收割他人性命。
所过之处,血雾四散,有些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
陆清芜在重光剑上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几乎要被血光吞噬的沉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