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阴阳怪气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而且陆清芜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点委屈的味道。
“想必仙尊大人定然是厌弃至极，耻于为伍。”
玄衣男子语气轻慢，嘴角噙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似乎只是随口一句嘲弄。
陆清芜听得一脸呆懵，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和这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兄弟，我现在连你是谁都不清楚，为什么说得好像她很嫌弃他一样？
玄衣男子见她没有作声，蝶翼般地长睫垂了下来。
夜风一吹，一股酒气从他身上飘了过来，却并不难闻，反而是种淡淡的甘冽酒香，带着一丝醉人的甜意。
陆清芜脑子一抽，问道：“你这喝的是什么酒？”
玄衣男子薄唇微动，淡淡道：“不知道，无非就是一种酒罢了。”
这酒他是问黑龙要的，具体名字他也不知道。
他转身坐了回去，又拿起杯盏，修长如白玉的指节映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盏，十分的好看。
陆清芜没有走，她觉得这人的身上应该有她破解幻境的关键，只是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也许是时机不到。
这般想着，她也跟着走了过去。
“你真叫陆辞？”陆清芜挑眉，有点怀疑。
这么凑巧一个姓，难不成五百年前是一家？
玄衣男子闻言抿了抿唇，握着杯盏的指节略略用力，旋即就将杯盏中的酒一口饮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垂下眼，长指拎起放在桌上的玉壶，倾至杯盏口，却已经倒不出酒。
玄衣男子正要站起身，身形突然一晃，手掌勉强撑在桌上。
他揉着额角，只觉得脑袋不清不楚的，迷蒙地很。
扶在桌角上的白皙指骨越发用力，玄衣男子眉心一蹙。
那条龙给他的到底是什么酒？
陆清芜眨了眨眼。
这人莫不是喝醉了？
“你……”
陆清芜刚开口，玄衣男子又坐回了玉石凳上。
她偏头想了想，问了一句：“你这里有没有醒酒的丹药？”
玄衣男子愣了一会儿神，点了点头，轻声道：“在寝殿里。”
“那你的寝殿在哪里？”陆清芜问。
他抬手指了指一座不远处的宫殿。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取。”
陆清芜抬脚刚要离开，衣裳的裙摆忽地被拽住。
她低头，男子仰着脑袋静静地看她，一双幽深暗沉的黑眸此刻笼罩着一层迷蒙的雾气。
莹碎的月光倾泄下来，在他的纤长眼睫上落了一片洁白的雪，几缕银发勾在微红的耳后，似月光下惑人的妖精。
嫣红薄唇因啜了酒，覆着点晶莹的水光。
看上去……很好亲。
陆清芜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她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太可怕了，这幻境竟然还可以扰乱别人的思想！
“直接过去便可。”玄衣男子缓缓开口，语气温和了许多，没有了方才不近人情的冷冽。
玄衣男子话音一落，周身倏然涌动起浓郁的魔气，缭绕至两人的身上。
陆清芜再睁眼时，玄衣男子已经坐到了床榻之上。
她垂首看着还拽在她裙摆上的修长手掌，眉头轻蹙，忍不住道：“你可以松开了。”
玄衣男子闻言一怔，抓着少女裙摆的手无力地滑落垂下，凤眸也一点点低落颓丧起来，低哑着声音：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
陆清芜看着面前又在胡言乱语的人，一脸奇怪道：“你拽着我，我怎么帮你拿醒酒的丹药？”
玄衣男子怔愣地看着她，连黑眸也懵懵地眨了眨。
“醒酒的丹药在哪里？”她问。
玄衣男子低下眸，轻声开口：“其实我的寝殿没有醒酒的丹药……”
“嗯？”
陆清芜眸中闪过疑惑，道：“你喝酒不备醒酒的丹药？”
难不成心里对自己的酒量没点数？
“……第、第一次喝……”他别过头，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
陆清芜视线不自觉被他此时红得能滴出血的耳尖吸引。
目光下移几寸，她发现就连男人漂亮的喉结上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陆清芜总觉得他这反应有些眼熟。
“那你为何要说有？”
玄衣男子不说话，突然伸手握住陆清芜的手腕，将她拉至床榻，翻身压在身下。
雾气蒙蒙的凤眸定定看着她，透着股纯纯的勾人。
他微微俯身向少女靠近，炙热吐息打在她脸上，带着几分醉人的清冽酒香。
陆清芜一愣，然后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图。
上一次谢池渊就是这样对她做了奇怪的事情！
陆清芜迅速扯过床榻边的绸被，堵住了他快要贴上来的唇角。
玄衣男子：……
他瞳眸浸着血一般的猩红，哑着声音道：“你……”
陆清芜看着明显要犯病的某人，一脸正色地打断他：“你我相识不熟，还望自重。”
玄衣男子闻言怔然住，随即嘲弄地扯了扯唇角，最终放开了身下的少女，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陆清芜从床榻上起身，正要下去。
他看着少女毫不留情离开的动作，双手紧紧抓着床上的绸被，漂亮的凤眸红红的，声音甚至带上了点哭腔：“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陆清芜唇角轻轻一抽。
这话怎么说得她好像渣了个良家妇男一样？
她只是来打个怪，破个秘境而已，为什么现在搞得她是个负心汉啊！
莫名还有点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陆清芜刚想下床，却发现她的身体骤然像被固定住一样。
陆清芜：“？！！！”
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了啊！
一只漂亮纤长的手从堆叠的流仙广袖伸出。
少女抬起他的下颌，倾身吻了上去，只是单纯地贴在他冰凉的唇面上，不含任何情、欲却认真至极。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男子微微泛红的眼梢。
唇上是温热的触感，少女身上清冽的冷香蔓延在鼻尖。
玄衣男子被动地仰着头，黑眸里满是茫然。
她在亲他？
他轻轻阖上双眸。
月色和星光一起洒落在两人身上，似披上一层如雪般的洁白，如水的清辉照在地上相靠的人影，落下一地的梦幻。
这一吻如同命中注定的轮回一样，时空转换般的，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么吻过他。
半晌，陆清芜才感觉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脑海里陡然闪过了一个零碎的记忆片段。
画面与方才的场景一模一样，少女轻轻吻上男子秾丽的唇。
她看着眼眶红红的男子，放软了声音，无奈道：“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陆清芜听到这句话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个三好公民，什么时候招惹过这种风流债啊！！！
陆清芜正在怀疑人生，视线忽然对上男人怔怔望过来的眸子，心中一急。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我的身体先动的手！
陆清芜正欲开口辩解，结果一开口那句话就自动从嘴里蹦了出去。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嗓音轻柔的和她刚刚听到的一模一样。
吓得她连忙捂住嘴。
完了，完了。
这下跳进黄河她都洗不清了！
怎么办，原来她可能真的是个渣女！
玄衣男子紧紧拽住她的裙摆，似是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红着眼睛问：“真的吗？”
“真的。”
陆清芜听到从自己嘴里蹦出来话，人都麻了。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玄衣男子抱进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陆清芜能感觉到他的脊背在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畔传来男子匀称清浅的呼吸声。
陆清芜侧眸看了看他，双眸已经轻轻闭上，眼尾染着一抹艳丽的红，勾魂夺魄。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男子扶到软枕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磨人的小妖精吵醒。
等人终于安安稳稳地睡在床榻上，陆清芜一口气刚刚松下来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嗓音响起。
“师尊……”
她立刻低头看去，发现他只是说梦话般地呢喃了一句。
“师尊……”他又重复了一句。
勾起陆清芜心中一阵好奇，她没忍住，小声问：“师尊是谁？”
“……师尊便是师尊。”他嘟囔道，声音软到不行。
陆清芜：“……”
好家伙，不愧是你。
她等了一会儿，忽地眸光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蝶翼似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嗫嚅道：“谢……”
声音含含糊糊的，根本叫人听不清。
雪什么？
陆清芜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男人，忍住了把他摇醒的冲动。
算了，这人要是醒了遭罪的就是她了。
还是睡着吧。
陆清芜刚从玄衣男子的寝殿踏出来，就看见不知何时跑出殿外，着急地转圈圈的小雪团。
谢池渊一见到少女，漆黑的眸子一亮，立刻向她跑了过去。
陆清芜蹲下身，接住急急冲过来的小雪团。
她抱起雪团，抬脚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你刚刚去哪了？”谢池渊疑惑一问。
陆清芜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一脸生无可恋，道：“见鬼了。”
谢池渊：“？”
……
陆清芜早上起来后，就又抱着小雪团在宫殿逛。
虽然魔界早上和晚上没什么区别，但陆清芜醒来时，看到殿外一夜之间生长的花草树木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她在宫殿转了一圈，在昨晚的院内看到了站在树下的玄衣男子。
看来人已经醒了。
陆清芜本来因为昨晚的事情，有点不太好意思见他。
但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分明是等着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