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立刻钻到办公桌下面，仔仔细细地摸索了好半天，终于在办公桌最里面，也是办公桌前沿的正下方，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活动机关。
在黑暗中又摸索了许久后，周若楠找到了这个隐藏机关的开关——一个小小的活动扣子，轻轻一推，机关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储物空间，周若楠摸了摸，在里面的，竟然是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近乎占满了整个空间的一半。
周若楠有些吃力的将那文件袋拿出，关上机关，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但她不敢点灯，也不敢站到窗边，生怕被人发现她出现在这里。
索性今天是个晴天，周若楠就坐在地上，靠着桌子，一点一点打开文件袋的封口，将其中的内容物取了出来。
最上面的，是一张薄薄的纸，被对折了一次，周若楠打开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铺面的名字，而纸页最左侧写着一个抬头——沽城地下烟馆名单。
名单底下的文件，全都是大小不尽相同、格式不一的纸张，但很明显被温煜明整理过一遍，上面记录了名单上那些烟馆的详细信息，除了烟馆明面上的名称、大致的地点以外，有的甚至还标注了进入之前如何自证身份、需要什么暗号。
这些店铺明面上都做的正经生意，干什么的都有，然而实际上背地里却全在进行大烟的倾销和交易。
烟馆并不只在近海区，沽城的五个区域均有，无一幸免，而其中更多的其实集中在老城区和远海区较为杂乱的地带。
除了烟馆名单之外，这厚厚的一沓文件里也还有很多其他的关键证据，例如海乐门异常的资金往来对比，名目五花八门，出口也各不相同。
这些东西并非短时间内搞到的，每一份文件上，都有温煜明所标注的时间，最早的一份来自于三四年前，记录的是一个小型地下烟馆，而每一张纸上，温煜明写下的调查来源都是同一个——
风信子。
风信子……看着纸页上那许多的“风信子”，周若楠陷入了沉思，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代号。
这个“风信子”到底指的是什么？
一个组织，一个人，还是一个行动代号？
而“风信子”提供的最后一份证据还是烟馆信息，这两个烟馆分别位于近海区和海城区，而且和初期查到的那些小店不同，它们都被伪装成了高档的会所，是类似海乐门那样的地方，而“风信子”也表明，马雄章的许多客人都会在此出入，海乐门也确实与其有生意牵扯。
而这两个烟馆，也被温煜明记载到了烟馆名录一览上。
原本周若楠还以为，温煜明是因为存在诸多顾虑，所以一直没有对海乐门进行任何调查，然而看到这里她彻底明白过来，温煜明的局早已开始布下，他对海乐门的调查远比自己深入。
一边想着，周若楠一边小心地将这些书面证据放回到文件袋中，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了原处。
温煜明分明已经查了这么久，也说过当他离开后需要暂停调查，为什么偏偏又让阿福在这时候告知自己真相？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暂停调查不过是掩人耳目，他要将真正的调查重任交给周若楠。
这是来自温煜明的信任，也是给周若楠的考验。
想了想，周若楠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活动了一番已经发麻的双腿，而后她将放在桌上的请假批准文件拿上，离开了温煜明的办公室，锁上了门。
阿福还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她，刚进屋的时候，他仿佛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忙碌到甚至都没有时间抬头，然而当周若楠将门关上时，他就立刻停下了笔，站起身来，看向周若楠：
“东西看了吗？”
周若楠点了点头：“署长希望，由我在他不在的时间里暗中接手调查，对吗？”
“署长希望你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等待‘风信子’的联络，必要时进行收网。”
周若楠和阿福不约而同地开口，两人的话交叠在一起。
“那个‘风信子’，究竟是谁？”两人同时停了下来，稍稍顿了顿之后，周若楠先开了口。
“那是署长安插在海乐门的卧底，已经潜伏多年。如果有收网机会，‘风信子’会是关键。”阿福回答。
“警察卧底……这简直是一个大惊喜。”周若楠说着，眼睛一亮，而后立刻询问道：“那我要怎么才能联系上这位‘风信子’？”
“警署从来都不会主动联系‘风信子’，所有的证据都由‘风信子’联络警署传达，也正是因此，所有证据报告提交的时间从不固定，而如今对方已经有四个月没有与我们联络了。”阿福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停顿了片刻，“就连我也并不知道对方在海乐门里的具体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和对方联系的方式。”
“所以我并不需要联系对方？”
“没错。”阿福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署长不会做没有安排的计划，他会要求我在这个时候让你知道这些，想必是考虑过‘风信子’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你，而假如对方真的这么做了，那很有可能会将调查行动推进到一个新的节点，甚至可能迎来收网的机会。”
“明白。”周若楠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就代署长给你批假了，警署有事的话我会及时通知你。”阿福笑了笑，“好好‘休息’。”
“我会的。”周若楠点点头，也笑着回应。
请假获批后，周若楠简单收拾了一番东西，就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不少人好奇地问她情况，她都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获得了休假批准，心情十分愉悦，得到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当坐上黄包车的时候，周若楠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她的告假可以说已经是人尽皆知，而眼下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去“查一查”自己的身世。
这第一步，就是要从温怀雪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