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远正看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高跟鞋踩踏在地毯上的轻微声音,帘子被打开的时候,进来的是为他上酒的服务生,而他的背后跟着两个舞女。
她们看上去都有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丰满妖娆,踩着高跟鞋估计能比周若楠高上半个头,而这两人也确实都如温怀远形容的那样,右眼角都有一颗泪痣,眼睛也都是狭长型的,画着微微上挑的眼线,眼波极其动人。只不过她们其中一人鼻子略微长了些,另一个则是樱桃小口。
两个人温怀远都见过,鼻梁略长的叫青鸾,她披了个毛绒披肩,穿着青蓝色的旗袍,上面还绣有飞鸟和紫色的牡丹;樱桃小口的叫飞雪,穿着身洁白的礼服,头上还别有几株纯白的羽毛。
等服务生摆好了酒,两个舞女立刻迎了上来,就要坐在温怀远边上,那个叫青鸾的还一边微微笑着,一边用略有些妩媚的声音道:“真是好久不见呀,怀远少爷。也是难得,还能瞧见您一个人来点姑娘呢。”
温怀远挑挑眉毛,抬了抬手,指指对面的位置:“坐那边去。”
两个舞女一愣,但瞬间就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笑嘻嘻地坐下,名叫飞雪的还一边娇嗔:“怀远少爷今天这是心情不好,要拿我们撒气呀?”
温怀远抬眼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是心情不好。来,陪我喝几杯。”
说完,在她们面前各摆了个杯子,倒上了酒。
喝的是洋酒,一次也不过倒上一点点,二人都不含糊,拿起酒杯,小口抿上去,慢慢悠悠地就把杯中的酒饮尽了。
“怀远少爷还真是实诚,说是要陪着喝酒,就还真是要人喝酒呢。”青鸾喝完,轻轻舔了舔唇,又冲着温怀远调笑道,“怀远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可得和我们说说,该怎么个陪法,我们才好想法子叫您开心呀。”
“你们就这么喝,就能叫我开心了。”温怀远突然露了个笑,然而这笑实在说不上开心来,倒像是憋着一股坏在里头,而他的眼神也开始在两个舞女之间游移。
两个舞女听完,倒也没什么别的反应,自然地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上了酒:“那好,那我们就这么喝。”
“啧,这样一说,倒叫我心疼了不是?”温怀远挑了挑眉毛,而后弯腰从桌子里掏出了两个筛盅,推了一个过去,“那要不玩玩?”
两个舞女对视了一眼,而后飞雪笑着道:“怀远少爷想怎么玩?”
“不想动脑子,玩些简单的吧。”温怀远耸耸肩,“比大小怎么样?你们算一家的,输了的话,两个人就一起罚酒。要是赢了……我可以考虑考虑,向两位姐姐吐露吐露心声。”
***
温怀信带着周若楠走进海乐门的时候,服务生立刻就迎了上来:“欢迎光顾。请问二位是想跳舞,还是想坐着瞧?”
“我来找人。”温怀信直接道,语气有些生硬,生硬到都不太像平日的他自己了。
来这里的人都是些风流的男人和放浪的女人,而一想到刚才看见的人是温怀远,自己身后的周若楠还很可能已经和温怀远约好,温怀信骨子里就有股不冷静冒出来。
尤其当他又联想到昨晚的时候。
昨晚,自己想到要邀约周若楠,心情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地紧张,便起床去倒牛奶喝,没想到却碰到了略有些鬼祟的温怀远。
温怀远看见他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惊讶和不悦。
他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没想到最后只是和自己一起去了一趟餐厅。
然而就在温怀信躺下后不久,倒是又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和下楼声,之后的安静持续了太久,直到温怀信终于快要睡着的时候,温怀远似乎才回来。
之前温怀信并不是很在意,五年前,他就是因为冒犯了弟弟的隐私,才引起了误会,眼下大家都长大了,但凡温怀远真的有什么私事,温怀信自然也不会再去管。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联想到这一切,温怀信总觉得,温怀远下楼,可能是去了周若楠的房间。
温怀远和周若楠一起相处了近六年,这份陪伴是温怀信所不能相比的,所以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落败,可如果温怀远和周若楠已经发展到了那种地步,最后却还将周若楠往这种地方引,温怀信便绝不能轻饶他。
“我是近海区警署署长温煜明的长子温怀信,这位是舍妹若楠。”温怀信轻轻吐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顺便也将脑内自己混乱的思绪赶走,向着服务生道,“我们方才看见,我弟弟温怀远进了这里,家父平日管理严苛,并不允许弟弟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把弟弟带走。”
“这……”服务生似乎有些为难,“海乐门从不赶客,怀信少爷,周小姐,要不二位等怀远少爷回家后,再……”
“他刚来了,对吧?”温怀信皱了皱眉,问道。
“是。”服务生点点头。
“他人在哪,你领我进去吧。”温怀信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自己跟他说。”
那服务生还是有些犹豫,他让温怀信等了等,而后跑去不知道找谁问了问,小跑着回来,最后还是冲着温怀信和周若楠道:“二位请随我来吧。”
温怀信抬腿便跟着服务生走。
三人一起上了二楼,一路上,不停地从那隔间里传来杯子交碰和男人女人的嬉笑声,让温怀信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几分。
走到一间雅间门口时,二人停下了。而从雅间里传出的,是骰子在骰盅中摇晃的声音。
“您先稍等,我与怀远少爷说一声。”服务生讪笑着,准备上前拉开门帘的一角。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温怀信清晰地听到,伴随着骰盅落到桌面的清脆声响,温怀远的嗓音紧接着传来:
“哎呀,我又赢了。两位姐姐,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难过呢?”
听到这里,温怀信直接上前一步,将帘子彻底拉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