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若楠这略有些夸张的表情，温怀信可以肯定，周若楠一定看到了温怀远。只是他眼下并不能确定，周若楠是在帮温怀远打掩护，还是一早就知道温怀远会到这里来。
想了想，温怀信挑了挑眉毛道：“我想我应该没看错，你可能是没注意到。怀远这小子越来越猖狂了，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也不知道是要见什么狐朋狗友，我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我先进去瞧瞧，很快就出来，你到戏院门口等我。”
说完，温怀信起身就要走。
“等等！”周若楠一看温怀信决定得这么果断，立刻跟着他站起了身来，“不是吧温大哥，你只回了个头就能确定那是怀远了？”
温怀信看着周若楠，微微皱了皱眉头。周若楠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温怀信并不相信自己这一套说辞，想了想，她咬了咬嘴唇，换了个说法：“何况海乐门吧，也就是个……跳舞的地方，怀远都二十岁了，他一直都玩得比我们开，去那里放松放松，也正常吧？而且他都进去了，万一他有朋友在里头，温大哥你这么进去，岂不是……既搞得怀远没面子，你脸上也不大过得去啊……”
“父亲本来就不喜欢我们跑到那种地方去，尤其怀远现在不止是温家的二少爷，还是近海区警署的警察。”温怀信看着周若楠，眼神复杂，“他走进去就等于是把父亲和近海区警署的面子丢开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什么面子？你放心，我很快就带他出来，你稍等我一下。”
温怀信说完，又立刻要走。
“等等！”周若楠迅速跟上了温怀信，“怀远是个不吃硬的主，和他吵架，我有经验，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周若楠抬脸，直直地看着温怀信，哪怕他一直皱着眉头，也不为所动。
温怀信原本还想拒绝，但看到她坚持的目光后，却怎么也无法拒绝了。其实他也知道，周若楠说的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
温怀远都多大人了，海乐门终归也就是个舞厅，又不是妓院，进去了又能怎样呢？
当今出入这种场合的权贵数不胜数，这地方对于警察而言也根本不是什么不能涉足之地，尤其对于别的区的警察来说，去到这种地方甚至可能是家常便饭，温怀远进去，又能给温家、给近海区警署丢多大脸呢？
更何况温怀远进出海乐门的次数想来本就不少，否则也不可能与马雄章混成所谓的“朋友”。
温怀信这番举动不过是想确认，周若楠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如果她真的对内情毫无了解，只是想和自己讲道理，告诉自己温怀远其实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她的态度只会更强硬。
但她这个表现，无疑是在告诉温怀信，她知道些什么，她甚至还和他是一伙儿的。所谓的出门逛逛，可能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出门逛逛，他们没准……就是选在了这地方汇合。
想到这里，温怀信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气，却无法舒出来。
到最后，他也只能冲着周若楠点点头：“行，那就一起进去吧。”
***
离开警署的时候，温怀远心情其实很好。他一想到晚上那一出戏，就觉得有十二分的期待。
整个沽城的人都知道她小周探长不是他的亲妹妹，海乐门的人也都知道他以前常来这地方，到时候她去上演这么一出抓包的戏码，哪里像是妹妹抓哥哥，倒像是去捉奸的。
周若楠是个迟钝的，这一迟钝就迟钝了好些年，然而这法子却又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温怀远心里不愿提醒她，便干脆不提醒了，反正自己还得装作是情场失意，倒也不至于传出些什么来。
是以等到温怀远去买衣服的时候，才终于将自己一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给摁下来，装作是真的烦闷的样子，还弄乱了自己的衣服。
来到海乐门的时候大概是七点二十五，想了想，他就去了卖烟的地方，哪知道却遇着了一位以前认识的老板，拉着他攀谈了一二，听闻他心情烦闷，还为他介绍了一种名叫仙女的烟，说那就是最淡的烟了，多的是舞女抽这种。
那老板也要到海乐门去，甚至还邀约温怀远，温怀远也不能真和人家一起进去，只好谎称肚子不太舒服，得找地方解决，是以一来二去竟然耽误了二十分钟。
小小的插曲还真让温怀远有些郁闷，加上那烟说是淡，其实呛嗓子得紧，倒是让温怀远又入戏了几分。
进了海乐门后，服务生立刻就迎了上来，而且直接认出了他，恭敬地客套寒暄：“原来是怀远少爷，好久不见。怀远少爷今天是想跳舞？还是想坐着瞧？”
“给我找个雅间。”温怀远颇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头道，一边还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明白。您这边请。”服务生立刻躬身给温怀远请路，一边带着他往二楼走，一边试探着问道，“怀远少爷今日是一个人吗？”
言下之意，已经在问他需不需要人陪了。
“嗯。找两个姐姐来，陪我喝几杯。”
“了解。怀远少爷有什么要求吗？”
“来两个……右眼角有泪痣的，最好是桃花眼。”温怀远想了想，脱口而出，“哦对，年龄别太小。”
面对这样具体的描述，服务生似乎也并不惊讶，只点点头：“明白。”
服务生离开后，温怀远便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看着台下那些喝酒跳舞的男男女女，而他的目光，更多是集中在了那些舞女身上。
眼下有几个洋人进了大厅，而后就立刻有几个舞女迎了上去。
温怀远立刻就注意到，其中有个女人，和岳竹之前的形容十分符合。
桃花眼，鼻子小巧，丰满的唇涂着艳丽的红，十分显眼。只是这个位置离她有些远，看不清她眼角是否有泪痣。
舞女迎了那群洋人后，并没有找地方坐下，而是径直走向了舞厅的深处。
舞厅很长，二层的开头和末尾确实都有一处楼梯。只是……
如果要到二楼来，没有必要穿过整个舞厅。看来这海乐门里头，还有给更尊贵的客人准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