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远没有换衣服,也没管拿了什么名次,一路黑着脸,直接往看台冲了上去。
他接受邀请去那包厢也好,上场比这场马赛也好,都是为着少去招惹那黑白通吃的马雄章,免得以后又遇到什么事,给近海区警署平白多立了个绊脚的石头,哪知道马雄章这群人,竟然在那马身上动了手脚。
是,黑玫瑰确实是这马场最烈的一匹马,但今天这发疯一般的状态,已经不是性烈能够解释的了。
既然马雄章差点要了他的命,那他必然不会再忍气吞声。
看这些人比赛的样子,猜都能猜到,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也不知道是有人想给马雄章下套,还是想给别的什么人下套,但他们之间的这些脏手段,却偏偏叫温怀远吃了苦头。
开赛前,按着马雄章的性子,怕是要让温怀信和杨知晓也拿点东西出来下个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所以温怀远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便决定,他不仅要让马雄章把那钱吐出来,之后,他还要再去找他们麻烦。
哪知道温怀远刚冲进包厢,就看到已经站起身来的周若楠一行人,似乎是在和马雄章讨着公道。
当温怀远进屋的时候,马雄章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正在发话:“去,叫人查一查,那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尽快查清。”
马雄章的手下领了话,点点头,连忙往门外走,刚好遇上了回来的温怀远,那人愣了愣,而后恭恭敬敬给温怀远鞠了一躬:“温二少爷。”
这一声声音不大,但所有的人都因此望向了温怀远的方向。
有的人面上是气愤,有的人面上是不安,温怀雪和杨知晓眼神里满是担心,只有周若楠和温怀信,眼里全是责备。温怀远瞧了一眼,感觉这俩人似乎在对着自己说:
你不要命了?!你怎么敢的?!
温怀远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俩人同时这么望着自己,他心里略有些不自在。
但是这种情况下,温怀远也无暇顾及他心中的不悦,更没有时间去深究原因。他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怒火,在面上挤出了个有些虚假的笑容,冲着马雄章道:“看来黑玫瑰不太对劲这件事,马老板已经知晓了?”
马雄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虽然笑着,但实际上心里并不舒坦,而且骑手本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那这事一时半会儿肯定揭不过去,想了想,马雄章露了个柔和的笑:
“是我手底下的人失职,没能发现马被人动了手脚,我马雄章在这里给温二少爷赔不是了。温二少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到时候一定给温二少爷讨个说法。等过些时候,马某会将赔礼连同温大少爷下注赢得的钱财送到府上。”
马雄章将话说得滴水不漏,温怀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那就麻烦马老板了。”
“诶,这也是马某应该做的。”马雄章依然笑着,“不过说起来,温二少爷倒是着实令人惊叹,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下,竟然还坚持着拿下了头筹,马某佩服。”
话题转到了对温怀远的奉承上,气氛轻松了不少,屋子里其他几个权贵老板们也都跟着夸了起来,温怀远也不好再说什么,坐了下来,就等着马雄章所谓的调查结果。
等了不知道多久,马匹被动了什么手脚还没有查到,倒是把和温怀远一起上场的那些骑手都给等到了。
骑手们眼下都换下了骑装,天气炎热,他们大都只穿着衬衫,西服外套就拿在手上,热热闹闹地进了包厢。
他们一进来,周若楠就注意到了那个之前与温怀远争夺第一名、一身白色的年轻洋人。
他眼下也是一身白色,白色的衬衫,加上白色的西服裤子,而且他摘掉了黑色的骑手帽子,露出了他的头发,那头发颜色极淡,是浅浅的金色,不注意看还以为是银色的发丝。
那人皮肤也极白,以致于他全身上下就只有鞋子和眼睛是其他颜色的。黑色的鞋子被踩在脚下,自然并不显眼,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却是亮得惊人,以致于周若楠都忍不住感叹,那眸子就像两颗蓝宝石似的。
他似乎比温怀远还要小上一两岁,一进屋,先是去到了科尔·贝克那里,周若楠听得不真切,但也听了个大概,他似乎是在冲着对方道歉,没能拿下那第一名。
那洋人应该是他的顶头上司,有些气愤和不耐烦,但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大概意思是再不济也算个第二,亏不了那么多。
小兄弟听完这话,点了点头,离开了科尔·贝克的身边,但他并没有找地方坐下,而是直着身子环顾整间屋子,似乎在找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就瞧见了坐在最里面角落附近的温怀远,走了过来,笑着伸出了手:“你的骑术真是令人惊叹。你好,我叫麦伦,麦伦·乔伊斯,很高兴认识你。”
那人自称麦伦,说话却是一口汉文,虽说还不至于像母语一般自然和流利,但在周若楠见过的洋人里,算是说得最好的一个了。
温怀远明显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而热情,愣了愣,而后也回了一个笑容:“你好,我叫温怀远。”
周若楠正觉得好笑,从她来到温家开始,温怀远应该还没碰见过这么和他交朋友的呢。
她正暗自取笑他,这时包厢门口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喘着粗气,手中提了一个箱子,直奔马雄章的旁边,和他耳语了几句,一边将手里的箱子递给了他。
马雄章皱着眉头听完男人带来的话,而后清了清嗓子,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马雄章环视了一圈屋内,最后将视线放在了温怀远身旁的麦伦身上,他眯着眼睛,盯着麦伦缓缓道:
“乔伊斯先生,能否告知马某,为什么从你的随身箱子里,会搜出来肝平注射剂和蒙力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