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虽然遵循了母亲的遗愿,但现在我找到了父亲您,想到父亲不仅是出色的医生,同时也是在沽海医学院教习医理的教员,我突然意识到或许做医生与做先生倒也并不冲突,心中的医学梦便再也难以抑制。”沈非接着道。
“你倒是和你母亲一样,喜欢医学。又或许……是遗传了我和她的特质。”刘松平听完,面色更是复杂,一边也忍不住感叹,“如果你真的想要学医,如今倒也不晚,你才十九岁,尚且年轻,从师范学院退学,重新再考沽海医学院也未尝不可,要是有什么疑问,到时尽管问我就好,对于年轻优秀而又不耻下问的人才,我向来愿意指导。”
“其实……”沈非听完,略带了些犹豫,而后狠了狠心,一口气道,“今天我在这里约见父亲,其实也是因为知道,今天傍晚在这附近的卢克西斯大饭店有一场重要晚宴,听说参加的人都是医学界的人才,我实在是想要去见见世面,所以……希望父亲能能帮帮我,我一直都在自学医学,并不是完全没有基础的。”
和刘松平谈了许多之后沈非确信,靠着怀深缘与刘松平的过往向他卖惨,不过是话题的敲门砖和提要求的筹码,想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他必须要得到刘松平的认可。
然而听完这话,刘松平却皱了皱眉头:“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你怎么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竟然是打着这样的算盘。这场宴会非常重要,我都没考虑过带着我的得意门生前往,你去又算怎么回事?何况学医并非一蹴而就之事,仅仅依靠自学,或许能摸到些门道,但根本成不了气候。”
这个状况有些出乎沈非的意料,看来对于自学西医,刘松平并不认可,无奈之下,沈非只能以退为进。
“可……”他轻轻咬了咬嘴唇,面上露出难堪的神色,仿佛刘松平的拒绝于他而言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刘松平见他这样,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他想了想,而后道:“这样吧,我考你几个问题,你若是都能答上来,说明在医学上有些天赋,带你去见见世面的事情,我就再斟酌斟酌。”
“好。”沈非听完,眼睛一亮,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您尽管提问,若有不对之处,希望您多多包涵。”
闻言,刘松平也不客气,真的开口提问起来,一开始只是问一些相对简单的医学常识,见沈非对答如流,刘松平便又提问起了基础知识,到最后,刘松平甚至问出了一些连沽海医学院学生都不一定能解答的难题。
然而这些题,沈非却全都答上来了,回答过最后一个问题之后,沈非还微微笑了笑,看着刘松平说:“您这个问题……应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
面对这样直白的提问,刘松平先是有几分刁难他人却被发现的窘迫,然而之后,他的表情便渐渐缓和了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他和怀深缘的骨肉,或许还真的继承了父母的天赋,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到最后,刘松平甚至微微笑了起来:“原本确实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但你的表现却让我明白,你是有些天赋,既然你这么想学医,那晚宴我就带你去吧。只不过……”
沈非知道他的“只不过”是在顾虑什么,立刻道:“我可以以您学生的身份前往,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叫齐渊,二十四岁,您看可以吗?”
眼下沈非蓄着胡须,说自己是二十四岁倒也合理。看沈非这样机敏,刘松平面上的满意之色更甚,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时间刚好在四点半左右,沈非的着装也本就得体,二人便直接往卢克西斯大饭店的方向而去。
然而一进了饭店,意外就接踵而来,最开始,是刘松平与自己的旧友发生了段小插曲,刚进宴会厅,沈非又拉住他,说自己腹痛难耐,刘松平一开始说让他自己去解决,可沈非却说自己没来过这种地方,怕横冲直撞地给他添麻烦,他只好陪着沈非一同去往二楼的卫生间。
因为这事,刘松平原本对沈非升起的好感似乎又降下去不少,带着沈非去往二楼时,他面上都带了几分嫌恶,甚至忍不住说教了一番。
沈非默默听着,不停地点着头,他不在乎此时的刘松平多说几句话,反正很快刘松平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一个人进入隔间的沈非将包里的白大褂拿了出来,戴好了手套和口罩,而后他便小声冲着在外等他的刘松平说,里头的构造他没见过,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刘松平眉头紧皱,但又不能让沈非丢了他的面子,只好捂着鼻子过去,然而他刚走到隔间门口,就被沈非一把拉了进去,捂住了嘴。
手术刀快准狠地割破了刘松平脖颈处的大动脉,血向前飙出,墙上、地上、门上全部都是,再之后,沈非迅速地割断了刘松平四肢的动脉,切掉了他的下体,并狠狠地在他脸上刻下了一个“陆”字。
这是沈非行凶最快的一次。
他把身上怀深缘留下的白大褂脱下,穿到了刘松平的身上,将所有戴上手套前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整理了一番自己,从容地走了出去。
做登记的时候,沈非感到自己的心情无比畅快,那个时候是他十九年来,最为畅快的时刻,签下的字迹都忍不住飘逸飞扬起来。
饭店的里面、周围到处都是警察,但他依然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没有停下脚步。
一切都了断了。
“之后,我就一直在家里等着,也没有去学校报到,只是照常起居。因为我想,你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我了。”沈非看着周若楠,笑了笑,“其实,我是觉得,你应该能找到我。”
“你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去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了,我的过去和我的未来,都已经在这里了断完结,我也应该把我的现在放在这里结束,到此为止就好。”
最后,沈非用一个非常浅淡的微笑结束了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