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看了看这几件衣服，都是夏装，联想到齐韵文的日程本，便开口问道：“这些衣服都是她什么时候留在这里的？”
“有两件是入夏之后带来的，她平时每隔一个礼拜就会过来住一天，礼拜日和我一起出去看看电影或逛一逛，因为一直都这么安排，所以她一般都留两件衣服在我这，当做换洗。”沈非回答，“其他的衣服是暑假开始才带来的，春假和暑假第一周她都在我这住，之后回家呆一周，以往她会把衣服带回去，但这次她说，八月中旬留学名额的审议结果就出来了，不管有没有她，她暑假最后一周都会陪我，所以留下了几件。”
“上礼拜六她应该来过吧？”周若楠问道。
沈非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没问什么，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对，她傍晚过来的，住了一夜，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就和平时一样。”
齐韵文就是上礼拜六去的医院，来沈非这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也问过海安私人医院的护士程广悦手术需不需要陪同，程广悦和焦娇都明显是认为有人陪同才合适……想了想，周若楠问：“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有一些身体上的不适？比如……关于月事之类的……？”
说着，周若楠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当着两个男性的面谈论女性话题，饶是她也会有些小小的尴尬。
“啊……她提过，她上个月的月事推迟了。”谈到这个，沈非有些消沉，“只是我确实没有想到她、她是怀孕了……她月事推迟这件事之前也发生过，她刚进入二年级的时候，课业比较难，她压力很大，当时有两三个月没来月事，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那个什么呢……这次我就以为也是因为她压力太大……”
周若楠本想明示他，上礼拜六齐韵文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并且预约了手术，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翻看了一遍齐韵文留在沈非这的衣服，周若楠叹了口气：“这些衣服我们就不带走了，目前案件和这些衣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性，你留着当个纪念吧……”
沈非听完，一脸的感激，连连点头。
杨知晓的记录也已经完毕，周若楠便准备喊两个人离去，哪知道一瞧边上的温怀远，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哥们儿，刚才我想起个问题，想问问你，你们既然一直都计划着留洋，难道……就不做避孕措施吗……？毕竟都到这一步了。”还不等周若楠问他有什么疑惑，温怀远便直接开了口，说着，还偏了偏脑袋，看向了沈非的床铺，“娼馆里头的小姐可都是会吃药的，齐韵文好歹是个医学生，虽说学的也不一定是这方面的内容，但这种常识性的问题，总该知道吧？”
听完这话，周若楠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她没什么男女交往经验，也没被告知过这方面的知识，确实没想起这一点。倒是温怀远，经商的半年，好像确实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呃……”沈非被温怀远这么一问，有些尴尬，最后叹了口气，声音里还带上了哭腔，“都怪我，都是怪我……”
周若楠看他这副反应，也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等了等，就像之前审讯时一样。
沈非调整了一番情绪，而后心情有些低落地开了口：“这件事情她是考虑过的……她是想要自己吃药，但是我吧……我觉着那些西洋药不靠谱，咱们自己的老祖宗还说呢，是药三分毒，我怕对她身体不好，所以我就给她说，我们可以避开容易受孕的时间段，我、我在和她亲热的时候，也会注意一些，不、不会弄在里头……当时她不是很乐意，我想着，她本来也就不会到我这来几次，也不是每次来都会亲热，中招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何况……何况我当时还存着小小的私心，要、要是这也让她不小心怀了孩子，那应该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生下来就是了……”
“既然她不愿意，甚至都想自己吃药，又是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难道就不能忍忍吗？”周若楠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尤其当沈非说到他还存着小小私心的时候，周若楠心里的不悦感上升了不少。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很后悔……”沈非哽咽着说，“韵文她一尸两命，对于我来说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韵文这么看重留洋机会，我确实该忍忍的，她本来就那么累，还、还怀着孩子……而且，要是我能早些觉察到她身体不适，多陪陪她，尤其是那天，如果我在她身边……她、她也不会……”
沈非说着说着，直接哭了出来，眼泪鼻涕哗哗地往下流。
周若楠知道，这时候还是应当给予一些安慰，然而憋了半天，她也只说出了一句：“沈先生，节哀。”
几个人等了等，等到沈非终于平复了心情，在屋子里最后转了一圈，最终才离开。
离开后几人又造访了沈非的邻里家，对于沈非，周围的邻居似乎都喜欢得紧，说他平日待人谦和认真，长得也俊，就是命苦了些——
沈非和他母亲沈缘两个人是十年前左右搬到这里的，沈缘是个纺织厂女工，挣得不少，买得起这样一个小院也很正常，就是每日都愁眉苦脸的，非常严肃，而且似乎总对沈非又打又骂，沈缘还活着的时候，夜里经常能听到沈非的哭喊声。
或许是家教严苛的缘故，沈非还算出息，听说念大学都能拿上奖学金。只是可惜沈缘在五年前因病撒手人寰，那时候沈非也跟现在一样，丢了魂似的，每天都在屋子里哭丧，还埋怨自己总让母亲生气，没能好好孝敬她。
只是直到沈缘离世，大家也没见过沈非的父亲究竟什么样子，期间也从没听过母子俩提起，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他爹早没了，又或者是抛弃母子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