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没有理会付学胜，她仍然直直看着裴菁菁：“裴小姐，你打开解剖教室的房门后见到了什么？有没有发现台子上是齐韵文？进入教室后你有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根本没动过现场，齐韵文就躺在——”付学胜还想抢话，然而却被周若楠立刻打断了。
“付先生，我们需要了解第一个打开房门、第一个见到尸体的人所见的真实情况，麻烦你配合一下。”周若楠微微皱了皱眉头，严肃地道，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从裴菁菁脸上移开。
“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一旁的温怀远轻笑了一下，“要是换了我，早就开口骂人了。”
付学胜看了看温怀远，发现温怀远虽然笑着，眼神却很凶狠，似乎只要付学胜再多说一句话，温怀远就要跳起来打他，最后付学胜只能缩了缩脖子，捏了捏裴菁菁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代表着无可奈何。
“我、我……我进了门以后，发现台子上有尸体了……”裴菁菁缓缓开口，声音还有些颤抖。
“台子上有尸体了。”周若楠慢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柔软，鼓励着她继续说，“解剖教室里没有人吗？”
“没有……”裴菁菁摇了摇头，“我当时觉得很奇怪，还以为那间解剖教室有人用了，就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解剖台上有尸体和器官、地上有一些玻璃缸以外，整间教室就和每次我们用之前一模一样，很干净，也没有其他人。我心说是谁这么粗心，忘记了收拾器材不说，还忘记了把用过的尸体拉回太平间。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到地上的玻璃缸是、是用来装血的……哪、哪知道……”
说到这里，裴菁菁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付学胜立刻开始轻抚她的背，一边还用带着幽怨的眼神望了望周若楠。周若楠觉得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裴菁菁在付学胜的安抚下慢慢缓过劲儿来。
缓下来的裴菁菁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再次开口：“但反正尸体都在那了，我就想着，去瞧瞧前一个人是复习了哪方面的功课，我和学胜可以借鉴一下，要是尸体还能用，接着用也不是不行。我走近了以后发现，尸体旁边码放着的器官里头竟然还有一个胚胎……
“当时我觉得很心痛，那竟然是一个母亲的尸体……但、但我一般不喜欢去看解剖对象的脸，所以没发现那是齐韵文……而且说实话，那些器官真的被解剖得很好，特别到位，像是解剖课先生给的范例……不、甚至可能还要更好。我当时还心说，还好那人没把尸体拉走，我和学胜都可以照着这些范例练习了……
“因为那尸体手掌朝上，看着看着我就注意到，尸体的手腕处竟然缝了线，我就又忍不住去看那个缝线，那时候我想着，这线缝得真好。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尸体和那些器官的颜色，好像都不太对劲，也太、太新鲜了……
“而且怎、怎么会有尸体穿着衣服呢？还、还是白大褂！我、我这时候才去看那尸体的脸，发现上头竟然写了个叁字，那个刻痕特别新，而且脸让人觉得特别熟悉。我看了大概几秒，我才惊觉那是……那是齐韵文！然、然后我就开始尖叫，那些器官、缝线、刻痕还有地上装满了红黑色液体的玻璃缸全部冲进了我的脑海，我、我不能理解，我、我反应不过来，后头我、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解剖教室里没有其他人……那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或者声响吗？”周若楠听完，皱着眉头问。
“没有。”裴菁菁摇了摇头，“在发现那尸体是……是齐、齐韵文之前，我还是很清醒的……”
“好吧。”周若楠明白，继续在这一点上纠结下去也无济于事，便换了个话题，“这个齐韵文和你们是同年级的学生，你们应该认识吧？”
“认识。” 裴菁菁一听周若楠换了个话题，似乎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不过虽然是同年级，但她比我们年轻多了，应该是高中刚毕业、只考了一次就考上了沽海医学院，我为了学医，考了五年呢，光报名就花了不少钱，老实说，我还挺羡慕她的——”
说到这里，付学胜突然捏了捏裴菁菁的手心，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不太妥当。
“不用担心。”周若楠看出了付学胜的意图，应该是怕裴菁菁说多了话，搞得警察觉得她有杀害齐韵文的动机，“羡慕也是人之常情，把所知所感都说出来，才方便警察查案不是吗？要是有所隐瞒，才反而会引起怀疑。”
被周若楠戳破了心中所想，付学胜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不自觉地放开了裴菁菁的手，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微微皱着眉头。
“你和齐韵文熟悉吗？你们关系怎么样？”周若楠想了想，继续向着裴菁菁问道。
“不算熟。关系应该说是……一般吧……”裴菁菁似乎是斟酌了一番词句，有些窘迫地答道，“不过……沽海医学院女学生不多的，因为我们都是女生，关系还是相对和睦一些。齐韵文和男同学基本都不说话的，见了女孩子好歹还打打招呼……”
“那她平常有什么交好或者交恶的人吗？包括同学，教员，或者其他人。”周若楠又问。
思考了片刻，裴菁菁微微皱了皱眉：“我个人感觉，她好像没什么特别交好的人，就连她舍友，好像和她走得都不算很近……
“不过齐韵文比较刻苦，成绩也很好，很能下功夫钻研，教员们好像都挺喜欢她的，尤其是刘松平先生，总说她就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样，既有天赋，还很努力。只是……成绩出挑、又被先生偏爱，应该是会遭人嫉妒的吧？和齐韵文关系不好的，我倒是确实知道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