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一听王晓的话，瞬间觉得五雷轰顶，满脑子除了秦婉娘的脸只剩下空白一片，她此刻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也完全忘记了原本的计划，下意识地扭头就往城外的方向跑，身边的温怀信和王志勇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去了。
王志勇看着周若楠奔跑的背影，又看了眼哭泣的王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跺了跺脚，撒腿跟了上去。
周若楠很快就被追上了，可她一心只想着回家，根本没有注意到王志勇，也没有听见王志勇的呼喊。
急速的奔跑让她本就慌张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口腔里很快就弥散了一股咽不进去又吐不出来的血腥味，她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她要赶紧回家，她娘还在家里等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如同一只哨箭穿过周若楠的脑海，接着一声急刹，一辆陌生的小汽车甩了一个弯儿，停在了周若楠的前面，所幸王志勇拉了周若楠一把，否则她就要刹不住脚撞到车上去了。
“快上车！两条腿哪有四个轮子快！”竟然是阿福警官在驾驶位，皱着眉头，语速极快地大声招呼着两人。
周若楠这才回过神来，也不问这车是哪里来的，也不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赶紧拉开车门和王志勇一起坐了上去。
阿福开得很快，从来没有坐过车的王志勇被甩得有些犯恶心，所幸在他忍不住之前，车子停在了村口，进村的路车子不好进去，阿福只能把他们送到这儿了。
车刚一停稳，周若楠就已经打开车门跑了下去，她来不及道谢、更来不及开口说什么，拼了命地往家跑。
王志勇本想立刻跟上，奈何有些晕车的他刚下车还没走两步，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双膝弯腰干呕起来，等他缓解了一些，再抬头，早看不见周若楠的身影了。他想了想，转身看向还停在原地的汽车，对着驾驶位的阿福道了谢。
“不用谢我，是怀信少爷安排我做的。”阿福摇了摇头，又看着周若楠之前跑的方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行了，你快去看看周姑娘吧。这车是临时征用的，我还得赶快给还回去。”
王志勇点点头，拔腿就跑，而他身后是汽车远去带起的尘土。
***
“娘！娘！你在哪儿！”周若楠一把推开紧闭的院门，大步跨进院中，冲进了周老代和秦婉娘的厢房，可是里面除了凌乱的被褥什么都没有，她一边急切地找着，一边不断地呼喊，希望秦婉娘能给她一点回应。
周若楠把三间房都看过了一遍，然而秦婉娘都不在，她又去了后院的厨房，在厨房门口终于发现了一道拖拽的痕迹，其中还带着血痕，四周也有干涸的血渍。她迅速沿着那道痕迹奔过去，来到了自家柴房。
“娘！”周若楠推开门就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秦婉娘，快步冲到了她的身边。
秦婉娘一身的伤，满身的血，尤其是下身，完全浸在了一滩深红的血中。她脸色苍白，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遮盖了脸上的几处淤青。哪怕是此刻闭着眼睛，她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整张脸都显得十分痛苦，而她的双手交叉，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么多血……我去找华叔，华叔他、他一定会救你的……”周若楠见状，跪着的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想要去扶起秦婉娘也不敢下手，她赶紧起身，想要去找周云华。
就在这时，秦婉娘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细微的、颤抖的呻吟。
随着呻吟声，奄奄一息的秦婉娘睁开了眼睛。
“娘，你醒了？我回来了，你别怕，我给你去找大夫，华叔一定很快就来，你等着我啊……”周若楠一喜，转身便想冲出去。
然而，秦婉娘却仿佛不希望周若楠离开似的，伸手去够周若楠的衣角，可她却没能抓住，只能冲着周若楠喊了一声：“若楠……”
秦婉娘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周若楠听得很清楚，她回头看到秦婉娘还伸在半空的手，立刻跪了回去，将自己的手放到秦婉娘的手里。
“娘，我在……”
“你听我说……”秦婉娘使劲抓紧周若楠的手，似是害怕周若楠会离开一样，可她看着周若楠的双眼却有些迷离，“我……我其实根本不是你娘……你娘她可是金尊玉贵的大奶奶，我如何能比？比不得啊，比不得……”
秦婉娘说话虽然断断续续，可她还在继续：“这些年……都委屈……你……”
说着说着，秦婉娘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想说的话也被剧烈的咳嗽声所湮没，最后一咳甚至直接咳出了血来。
然而奄奄一息的秦婉娘此刻力气却大得惊人，周若楠想去找大夫，却根本无法挣脱，也不敢挣脱。
就在这时，秦婉娘的眼神突然恢复了焦点，她仔细地看着周若楠，可声音却越来越小：“你其……叫……”
一边说，秦婉娘一边转而用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周若楠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将周若楠的手掌上翻，展了开来。而后只见她伸出了食指，开始在周若楠的掌心上比划着什么，好像是在写字，然而她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握周若楠的手腕，以致于写字的那只手没什么力气，颤颤巍巍的，写出来的字笔画颠倒分散，周若楠根本感受不出她写的是什么。
秦婉娘手上一直不停，不停地写，周若楠只看出她反反复复地写的似乎是三个不同的字，然而她却只分得清其中一个——那是一个“兮”字。到最后，秦婉娘一边写着，口中还在不停重复着一个词语，可始终只有第三个字能让周若楠辨认出来，就是那个带着气音的“兮”。
见周若楠似乎还是不明白，秦婉娘深深吸了口气，想要说得清楚些，可她的话却又一次因为咳血而被打断，后面说的几个字也再次因为咳嗽而含糊不清。
周若楠心慌得不行，顾不得那些，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擦秦婉娘嘴边的血，然而越擦越多，衣袖已经被秦婉娘的血渗透了。
“娘，求求你别说了！我去找大夫……别说了……”
“小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