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一个傻子……”男人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上了自嘲，“我竟然一直相信着赵香娣的鬼话，而我送给小青的所有东西，都被那贱人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一直到今年，我都还被蒙在鼓里！”
“你……”周若楠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接话才不会激怒他，又能让他继续说下去，轻声道，“你没有在报纸上看过关于顾倾城的消息吗？她大部分时候，是不在沽城的。”
“我看过，但我不知道……”男人叹了口气，“我没有出过沽城，我不知道江城那么遥远，报纸上只说她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宴会，拍了什么电影，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拍电影，我以为她在沽城拍，去个宴会就离开那么几天而已。那时候我觉得，报纸上都是骗人的，因为有些小报纸，说什么拍到陈亦宏对她动手动脚，两个人关系不正常。呵，班主以前不也对她动手动脚，她根本不喜欢！所以我觉得，她一定也不喜欢陈亦宏……”
男人说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周若楠也不说话，她本以为他会接着往下说他的故事，没想到他却打住了话头，只是抬头向着周若楠轻声道：
“但是我错了。自从认识齐明芳以后，我就发现赵香娣在骗我。我靠着齐明芳悄悄藏进了小青的宅子，而后我确认，小青她是真的变了，她甚至要和陈亦宏成婚。我为什么要杀了她，现在你明白了吧？因为她和我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两情相悦，她不仅把我忘了，还要嫁给别的男人，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你瞧瞧她，用身体去换取名誉，简直变成了她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最后这句话带着些戏腔，声音低婉，落音却带了转调，仿佛就是戏里主角的最后独白，周若楠从其中听出了太多的情绪。
哀怨、悲痛、愤懑、委屈……
“你是凤卿吧？”周若楠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
就在男人陈述着一切的同时，周若楠也在认真仔细地摩挲着自己被绑的位置，这把椅子应当是有些年头了，细细地摸过去，木质的椅背已经不光滑了，连接处还有一个凸起的钉子。
周若楠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在背后用那钉子磨起绳子。
听到周若楠的问题，男人突然大笑起来：“我说得都这样明显了，我是凤卿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其实我在你说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周若楠一字一句地回答。
“哦？”男人好像来了些兴趣，“不是根据我的故事猜出来的？”
“不是。”周若楠摇了摇头，“我没有骗过你。我是根据你的嗓音，还有这地方猜出来的。”
“这你也能猜出来？”男人轻轻笑了一下，“那为什么刚才不说？”
“因为我怕我猜出来后你就立刻杀了我。”周若楠老实道。
“你怎么猜出来的？”男人听完似乎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好奇。
“黎秋堂告诉过我们你的年龄，你和顾倾城年纪相仿，所以我之前就有过怀疑，不过那时候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凶手是柳逢清的可能性也依然存在。”周若楠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但黎秋堂还说过，你的嗓子尤其好，所以从你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七八分，毕竟我还从没有听过这么好的嗓音。还有你的脚步声，我听着有些中空的感觉，这里应该是个后台，你既是唱戏的，那这里必然是戏苑的后台，可我今天刚去过梨华戏苑，听你之前走动的动静，这里应当比梨华小上许多，要做到绑架我而不被人发现，那一定是废弃的旧戏苑，我猜应该就是春雨堂吧？所以那时候我就确定，你只可能是凤卿。”
“小姑娘，你很聪明，不过越聪明就越麻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聪明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说着，男人拉掉了挡住周若楠视线的黑布，他凑到周若楠面前，微笑着，“我就是颜栖梧，是你说的凤卿，也是你们要找的凶手，只不过可惜，你就算知道了，现在也要死了。”
周若楠眼前一亮，视线聚焦之后，清晰地看见了一张清秀男人的脸，而本名颜栖梧的凤卿重新将刀放在了周若楠的脖颈处。
周若楠拼命保持着冷静，直直地看着颜栖梧：“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说过，顾倾城没有忘记你。到现在我依然是这么觉得的。”
此话一出，周若楠便感觉到紧贴自己脖颈的刀刃有一瞬间的松动，可下一秒，它却贴得更紧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刀刃和皮肤的贴合处有一丝暖意渗出。
“我也说过了，不可能！”颜栖梧恶狠狠地道，“我在她的宅子里待了足足十五天！我比你清楚！”
“你既然在顾宅藏了这么久，那你应该知道，顾宅里所有的仆人都是女人吧？这么长时间，你见过几个男人进过顾宅？”哪怕感受到了脖子上传来的疼痛，周若楠也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直直盯着颜栖梧，反问他道。
“之前是没有男人，可那又怎样？陈亦宏不就来了吗？”颜栖梧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怎么，有一个陈亦宏还不够吗？”
“顾倾城约陈亦宏来，是想杀了他，只不过被你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周若楠说着，还轻轻叹了口气。
“杀、杀了他？”颜栖梧听到这话，突然收了力气，刀刃随之离开了周若楠的脖子，“不，不可能！你骗我！你和赵香娣一样，都在骗我！”
颜栖梧一脸不可置信，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眼神闪烁，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恶狠狠地看着周若楠，然而这次刀刃却没有再贴上来，而只是指着周若楠的脸。
“你好好想一想，顾倾城坐在圆桌边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周若楠已然直视着他，“应该不是在准备水果或者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