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谶谣案,温承蕴也无法光明正大的查案,只能站在叶庭文的身后,协助他。
因为郭宝霖也在羽林卫任职,羽林卫又有巡夜之职。
叶庭文派人偷偷调查了近期羽林卫的职守表。
“他那晚并不当值,看来只能去郭府一趟了。”
羽林卫大将军府,门房通报了许久,郭巨挺才匆匆赶来,头上的发丝有些凌乱,额上的汗都来不及拂去,似乎正在忙活着什么。
“抱歉,抱歉,让叶大人久等了。”
郭巨挺挤出一个客气的笑脸来,赔礼的同时,迅速得瞥了一眼一旁的温承蕴,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
“叶大人亲自登门,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是我打扰了郭将军才是。”叶庭文也是非常地客气,“您这是?”
叶庭文指了指郭巨挺还未整理好的衣衫,问道。
“哎……都是因为那逆子……”郭巨挺故作愁容,抬眼瞄了一下叶庭文的表情,“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还是讲叶大人的正事吧。叶大人,坐下说话。来人啊,看茶。”
听郭巨挺主动提到儿子,这正中叶庭文下怀,他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郭将军对令公子要求过于高了。我这边正好有一件案子想要请他帮忙呢。”
“哦?!”郭巨挺不知是惊讶还是疑惑,明显愣了一下,但却不接话。
“可否烦请一下令公子过来一叙啊。”
叶庭文等了一会儿,看他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这……”郭巨挺眼睛晃了晃,面露难色,“他此刻恐怕见不了人了。”
“此话怎讲?”
“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刚刚被我执行了家法,此刻人已经昏过去了。”郭巨挺精干的脸上,又堆上了难看的笑容,“大人找他是要问什么话,可否说来听听,或许我知道呢。”
叶庭文定定地看着郭巨挺脸上挤出来的深深的褶子,看他可以赔笑多久。
温承蕴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精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最后,叶庭文仰头哈哈一笑。
“无妨。只是昨夜吉庆街的怀翠楼发生了命案。我想着羽林卫平日里负责护卫神都安全,郭公子又贵为羽林右卫指挥使,故而想问问,他昨夜巡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郭巨挺认真听完后, 一直很紧张的神色稍有松动。
“原来是这样啊,昨夜负责领队巡守的不是他,而是左卫指挥使明翼,稍后,我叫他去大理寺找大人详叙。”
“如此这样甚好!”叶庭文佯装满意,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住脚,猝不及防地问道:“不知令公子昨夜身在何处啊?”
郭巨挺送客的笑意僵在脸上。
“昨夜……他因为拒不认错,昨夜被我关在房里一整个晚上,哪里都没有去过。”
“对孩子别太苛刻了……”叶庭文假意关心了一句,抬头寻找温承蕴,见他在远处回廊上和下人搭话,他又转身挡在郭巨挺身前,“郭将军,那一会儿就劳烦您替我向左卫指挥使带个话了,我这边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职责所在嘛,我送叶大人。”
“您这幅对联写得不错啊,笔力苍劲、气势雄浑,我猜一猜,莫不是王逸少之作?”
为拖延时间,叶庭文又把郭巨挺的视线引到了厅堂里的一副对联之上。
郭巨挺回头,不知叶庭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了皱眉,随口附和道。
“大人好眼力。”
“不对,我看错了,应该是……”
叶庭文还想继续胡编乱造下去,见温承蕴已悄然回到身侧,一句话戛然而止,一脸假笑地看向郭巨挺。
“哎呀,看我在这边絮絮叨叨的,多有打扰,我这就走,这就走啊。”
“哪里,哪里,大人慢走。”
看着叶庭文和温承蕴走远,郭巨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替换的是冷峻的面容。
他紧忙转身,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手指略有些颤抖地打开来,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他愤怒地将信纸团成一团丢到地上,又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大刀,发泄似的,将那信纸挑起来,在空中砍成碎片。
待怒气稍作平息,郭巨挺恢复了理智,他叫下人将碎片扫成一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看着热烈的火焰迅速燃起,又瞬息消亡,郭巨挺深深吸了口气,起身阔步走向外面。
“备马!”
他的目的地,中书令府邸。
郭宝霖是他的独子,不管这份密信里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必须阻止大理寺继续查下去。
“下人怎么说?”叶庭文问道。
“下人说郭宝霖确实昨天就被关起来了。但,我觉得不可轻信。”
叶庭文笑了笑:“你还是这样认真。只是如果查到什么其他线索,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皇上已经下旨,不让你过问谶谣案了。”
“是。”温承蕴乖顺地低头道。
令温承蕴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皇帝就下了第二道旨意,进一步限制了他在大理寺的各种行动,甚至破天荒地要求温玄鹤将他禁足在家里。
被禁足的第二日,驸马着急忙慌地来安慰他,怕他心中郁闷又会诱发病症发作。
“听说是冯相去找了皇上,说你和剑心他们还在外面偷偷调查谶谣案,所以皇上才下了旨意。”
“那叶大人呢?为什么连他也要再次被迫休养?”
温承恩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冯元资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可以让他在一夜之间就让大理寺停止调查神都的诡案。
“爹爹真要关我吗?”温承蕴心有不甘地转头问温玄鹤。
“我不关你也没办法呀,门外羽林卫守着呢。”温玄鹤回话道。
温承蕴没有想到皇帝的心意如此坚决。
他跟着驸马踱步到了门口,果然门口守着的是郭巨挺旗下的羽林卫将士。
“逸舟和剑心呢?”
“他们比你好不了多少,虽然没有羽林卫看着,但是也被家人禁足了。你要不就别管这件事了。等风声过去了,皇上自然会还你自由的。不要惹恼了他。”温承恩劝解道。
可温承蕴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的话,他走到桌旁,提笔写了一封长信,匆匆封好,交给温承恩。
“大哥,辛苦你帮我送封信,再替我去一趟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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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幽然,石壁冰冷。
男人面对这摇曳的火光,沉默良久。
身穿红衣的绿蛛,声音清冷:“信已经送到郭府了。看来不久,他就会有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