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含章帮着父亲一起打开了书肆大门。
刚一抬头,就看到温承蕴站在外面,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了。
他拱手和陆僧儒打了招呼,对方也低了低头,随即就转头自顾自地摆弄起书架来,没有理会二人。
“程兄和叶姑娘呢?”
陆含章朝外面望了望,问道。
“他们俩估计昨晚一起去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早一起派人和我说肚子不舒服要歇一天。”
温承蕴咧着嘴,十分喜悦地说着:“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人一起去王洪的住所查探了。”
陆含章也微微含笑,略带了一些纳罕看了一眼温承蕴傻笑的模样,走出了门。
“他们吃坏了肚子,你似乎很高兴呢。”
温承蕴顷刻换了一张严肃的脸,抿了抿嘴,控制自己的笑意,走到她身边,嗫嚅道:“我不是因为他们吃坏肚子高兴……”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觉得好像不对,又咽了半句进肚子。
陆含章本是无意调侃了一句,听他这么说,忽然脸颊泛红,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两人分别红着一张脸,默默走在路上,直到王洪的住所。
王洪不是神都人,家中的亲戚也因为他太过吝啬与他断了关系。
只有一个他请来料理家务的老妈子赵妈在家中。
听到他的死讯赵妈虽然震惊,却也没有太多悲伤。
看来主仆情谊不深。
“你家东家平时为人怎么样?”
温承蕴虽然已经在他人耳里听了不少关于王洪吝啬的传言,但他一向不喜欢偏听偏信,还想再找赵妈求证一二。
赵妈撇撇嘴,埋怨道:“我这东家钱不少,但却是个守财奴,还爱占便宜。平时我打扫房子,他要是没事,就要站在一边盯着,生怕我偷懒,浪费了他付的工钱。”
说着她气鼓鼓地丢掉了手中的抹布,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这王洪死了,她自然不需要继续干活了。
“他最近有和什么人结怨吗?”温承蕴接着问道。
“最近吗?”赵妈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大概10天前吧,一个姓张的道士经过,和东家说这家里有不祥的鬼祟。如果在他那边买个八卦镜或者符咒就可以保佑平安。”
温承蕴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含章,对方果然面上带了愠色。
她最讨厌的就是借着妖鬼之说骗钱敛财之人了。
“这个张道士是找错了人了,我那小气吧啦的东家,怎么可能买他的驱邪之物呢。他把张道士推出了院门,还骂了他一顿,说出家人和所谓的神灵都是游手好闲的混子,骂得特别难听。真是罪过,罪过啊!”
“两人发生矛盾了吗?”
“那个道士倒是没有生气,不过他临走时说东家侮辱了神明,小心遭报应。”赵妈忽然瞪大了眼睛,有点害怕地问:“这算不算是威胁啊?”
温承蕴露出一个萧索的笑容,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为了这点口角而杀人,可能性似乎不是特别大。”
“大人有所不知,后来我们这里还真的闹鬼了!”赵妈见温承蕴不当回事,声音大了起来,“就在那个道士走后的第三天吧,一到夜里,就能听到外面哐当哐当的声音,有时候在屋顶上,有时候又好像在院子里。第二天一早起来吧,不是瓦片碎了,就是水缸破了,连续闹了好几天。”
“王洪没有出去看看吗?”
温承蕴心中猜想这也许是那道士为了骗钱,所以故意在晚上前来装神弄鬼。
“出来看了,但是根本没有人影,那日我就站在这院中,水缸就在我面前,哐当一声生生自己破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有这样的事情,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东家心疼家中的物件,怕鬼魅又来打砸,所以去街上找了那张道士,请他帮忙。”
陆含章听到这里“噗嗤”小声笑了出来,这王洪请回道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害怕鬼魅,而是心疼家中的东西,看来这世上的吝啬鬼是不怕真鬼的。
“张道士真把鬼魅给驱走了吗?”
温承蕴环顾了一下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样子已经不闹鬼了。
“张道士拿了两张符给东家选,一张20文铜钱,可以暂时压制住这家中藏身的鬼魅,但支撑不了太久。还有一张200两银子,但是可以永久地祛除藏身的鬼魅,还能防止其他鬼魅潜入。”赵妈一脸认真地说道。
陆含章一脸哂笑道:“我猜你们东家一定买了20文的那张。”
“没错!”赵妈拍了一下大腿说道,“东家一刻都没有犹豫就选了20文那张,那张符咒,现在就贴在房梁上呢。我带你们进去看看呀。”
“其实两张符应该是一样的吧?张道士是故意把另一张的定价提高,好让王洪可以爽快地买便宜的那张。”温承蕴凑在陆含章耳边,轻松问道。
陆含章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论20文还是200两,不过都是废纸一张。”
“不是废纸。”赵妈听到他们说符咒没有,插话道,“那张符咒还真有用,我记得那天是初一吧,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有闹鬼祟,不过第三天就又闹起来了。”
“当真?!”温承蕴讶异道。
“没错,你们看就是那张,张道士亲自贴上的。”赵妈指了指梁上一张普通得不能再不同的黄纸说道。
陆含章实在想不出为何会有人相信一张纸画几笔就能降妖除魔。
她对符咒全然没有兴趣,收回了目光,环顾四周。
王洪屋内的布置十分的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了。
足以看出他悭吝的个性。
果然如赵妈所说,屋子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
屋里摆满了架子,上面一摞摞的,都是王洪这几年借贷的账本。
温承蕴找到了今年的账本册,翻看了起来。
陆含章在不大的屋子里绕了一圈,发现墙上一福精致的铜雕画有些异样,镂刻的花纹中,灰尘已经积得厚厚一层了。
“赵妈,这幅画你们东家没有让你好好擦拭吗?”
赵妈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猜到了陆含章问的是哪一幅画了。
她一边绕过书架走过来,一边说道:“是墙上那副铜雕财神像吗?我们东家独独不让我碰这件东西,所以才这么腌臜的。”
“这幅画也是半年前一个手艺人送他的,他借了东家的钱,付不出利息,就用这画缓了一个月。”赵妈凑近陆含章,神秘地说道,“我总觉得这画后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趁他不在,我偷偷想拿下来看看,谁想到钉得死死的,根本拿不下来。”
“我大概能猜到这里面藏得是什么了?”
温承蕴放下手里的账本,走上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