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大夫走上前,她给了我一个“自愿人流手术同意单”让我看清楚上面的条例然后签字。
我简单看了一下,大概就是在阐述做人流的风险,我觉得生死有命无所谓,就直接签了。
谁知道签完了,大夫却不收,指着其中一个空白处:“叫你男朋友在这里签字,这个是人流手术,理论上必须双方都同意我们医院才能给做。”
“为什么?”
大夫说的很直白:“孕期里的女人雌激素过高,再加上孕期不适,有时会有过激行为。到时候做到一半,孩子的父亲冲出来说要追求我们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
我听着她说的,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电视上也有很多心理健康的女人因为怀孕被折腾的变态,可见怀孕是件辛苦事儿。
但看着那单子……真的要找墨衡签字?
他会签字吗?
“我自己签字不可以生效吗?非得男朋友签吗?”
“你不签字不生效,但只有你自己不行。现在这种情况,家属多一个人签字也是可以的,你去问问你男朋友再说?”
“好吧……”我点点头,拿着单子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我从不知道走路会这么麻烦,我一步步的往病房走,脚下就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然而当我终于走到病房,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看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他竟然又不告而别!他抛下我自己走了?!
领悟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我立刻血压升高,脑袋涨的一个头两个大,勉强是扶着病床才让自己没能摔倒!
他走了……这胎就打不了,他什么意思?是说什么也不管,就连签字都不会签吗?
心寒……从未有过的心寒。
这就是我刚才还抱着说喜欢的人,我再一次觉得自己贱的要命!
万分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回家……现在唯一能给我签字的,就只剩伍晨了。
伍晨……我的天,我该怎么说。
我坐在病床上,呆愣许久,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对伍晨开口,直到包里的电话响起,是伍晨给我打来的。
他开口就问:“你在哪呢?”
“我?”我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在医院。”
“医院?”那边顿时有些紧张:“出了什么事,怎么到医院去了?不舒服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关心,我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支支吾吾的说受了点小伤,然后问他:“你在哪呢?”
“我在秀山村啊,你呢?在哪个医院?”
“镇医院。”
伍晨略微考虑了一下:“那用不用我去接你?一起回家?”
“你要回家?坟修完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答:“嗯,修完了,回家更舒服点。”
我想如果既然回家的话,那我是完全可以自己走的,所以拒绝了他的提议,说:“不用折腾了,我自己走,咱们俩家里见。”
“行吗你?都快天黑了。”
“……我是你姐。不是你妹。”
“你是我老婆。”对面传来的是伍晨笑意盎然的声,但可能是怕我发火,又紧接着说了句:“行吧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自己走吧,看咱俩谁先能到家。”
“好。”
挂了电话之后,我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收拾东西,回家。
肚子依然有些疼,但是经过一阵子的休息,已经可以走了……我心里想着,反正这个孩子也不要,怎么折腾也无所谓的。
滑胎了更好,省的医院不给我做……
带着低迷的情绪回家我从镇医院往回走,伍晨从秀山村往回走,他竟比我先到家。
“快给我看看,伤哪儿了?”
因为之前的裤子染了血,所以我是穿着病号服回来的,伍晨一看这架势,眉头皱在一起,还没等我进门就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拎进屋,紧张的上下检查。
“没什么……”我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心里乱成一团。
我想着,反正该说就要说,不管说得快说得慢,最终都会是一个结果,我还不如直接就说了。
于是直接开口:“伍晨,我想求你点事。”
他还在扯着我的胳膊腿检查,看看哪里有没有受伤,只瞧着我的脸色有些白,还有之前因为狂追墨衡摔倒而留下的那个擦伤,此时包着纱布。
伍晨摸着我脸颊探究了一下,可能以为伤在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大伤,就放心了,调笑的答。
“什么事?叫老公就答应你。”
“我没和你闹。”
他笑着掐了下我的脸颊:“那我和你闹吧,叫老公。”
我深吸口气,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怀孕了。”
伍晨掐着我脸颊的手突然僵住,笑容从脸上消失,像是有些不相信似的,追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要做人流手术的话,必须要家属签字,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所以得要你的签字才可以。”
本来想着全部交代应该挺简单的,但事实上,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怎么会有这么丢脸的时候,我现在像被人扇了巴掌似的生无可恋。
伍晨呆了很久,才又问了句:“你没和我开玩笑?”
“没有。”我回答的很严肃,并且把医院出的单据给他看了,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伍晨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的认真的翻着,期间能听见咬牙声,似是生气了。
我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情。我也知道这对他很残忍,可是如果不签字,这孩子将来生下来,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我垂着脑袋说:“医生说要做人流得尽快,不然孩子越大做的风险越大。”
“……是那个人的?”伍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句子:“叫什么……墨衡来着?”
我蹙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从没告诉过他。
“你做梦说梦话我听着的。”伍晨满脸的阴郁:“你怀孕,他怎么说。”
想起这事儿,我心里一涩,答到一半就酝了哭腔:“他说不要。把我放在医院……走了……”
我搓搓鼻子,让自己不要那么没出息,因为这点小事就哭。
“他说不要就不要?他知道打胎多伤女人么他!感情不是他的女人不心疼?!”
我以为伍晨一直是个很自我的人,可当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却突然哭出声。
千言万语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想哭,把心里的憋屈全都哭散了!
伍晨看见我哭,语气柔和了些,但仍带火气:“让你犯贱,哭也该,自作自受。”
是,我的确是自作自受。
要不是犯贱,我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他看着我蹲在地上哭,想过来,又没过来,直到看完那些单子之后突然骂我:“还站着干什么?今天也做不了手术!滚回屋躺着去!不然孩子掉了老子还得抢救你!”
我被他骂的无地自容,又像条夹着尾巴的狗似得哭着跑回屋。
然而,我一进屋,却看见了坐在我书桌边的人,比窗外的月色都冷。
“你来干什么。”我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副心死的面貌面对他。
墨衡语气冷硬的和他的表情一样:“为什么说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
“你肚子里那个野种。”
“……”我呆了一阵子,突然觉得整颗心脏都在抽搐,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拔高嗓音:“你凭什么说是野种?”
“不是野种是什么?”
我还是控制不住,哭着嚷:“是孩子!是你的孩子!”
“呵、”墨衡侧目,满脸阴郁的表情:“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觉得有人在掐自己的心脏,就像伍晨说的,我的确是自作自受,全都是自己作的。
如果那天,我安安静静的死了,不和这只狐狸交换,想必接下来那些事就全都不见了。
我从书桌上抽了张纸,努力淡定:“不论你怎么说,这孩子就是你的,我没和任何人有过不正当的关系,你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又是一声嗤笑,墨衡指着自己泛着猩红的眼睛:“但你当我瞎吗?看不见你们当街热吻?看不见你们同床共枕?嗯?”
“你看见了又怎样,他是占了我的便宜,我们也确实在一张床上睡过,但我没和他发生就是没和他发生!不管你是要也罢,不要也罢,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不会乱扣屎盆子给你!”
或许是我的口气激怒了墨衡,他身上开始燃起了那些只有发怒的时候才有的黑色烟雾。
接着手脚暴涨,突然变成一只黑色的大狐狸,一下把我扑倒在床上!
凶神恶煞的狐狸呲着牙低吼:“何小满,你看清楚我是什么再说话!”
“是狐狸。”这点我早就知道。
“狐狸?”一声嗤笑:“狐狸会整日冒着阴气吗?”
说到这,我忽然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墨衡的意思,诧异的看着他透着狰狞的眼睛,知道了他为什么叫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野种!
他除了是狐狸之外,还是被困肉身之中溜出来的一缕魂!
只是一缕魂而已,又怎么会有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