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寂静的楼梯间让刘斯利产生一种恍若置身另一个时空的错觉。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手臂毛孔扩张和收缩时的轻微动静。
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不知道昏迷中的阿生在一片混沌中是不是也能够获得寻常时候无法企及的特殊感受呢?
此时此刻阿生是不是正在混沌之中苦苦挣扎?
刘斯利的思绪不禁飞到了遥远的陈书生身上。
叮——
隔着安全通道门传来的一声闷响令他倏地打起精神来。
有人从电梯出来了。
他飞快瞟了一眼手表。
16:18。
他紧贴墙壁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双脚没敢发出任何声响。
屏住呼吸,缓缓探头透过中空玻璃朝外望去。
只见一名男子的背影停在了电梯右侧的房子门前。
他举起手中已经打开摄像头的手机,对准男子的身影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男子先是谨慎地朝左张望,这相当于给右边的刘斯利作出了预警。
刘斯利反应迅捷,登时把头和手机缩了回去。
直到几秒钟后,在传来第一声按动密码锁的轻微声音之时,他再次把脸凑近中空玻璃处。
5——9——2——6——1
不幸的是,第一个数字没看到。
幸运的是,后面五个数字他都看见了。
或许他猜对了。
光看男子的背影,他便已认出是陈可适。
看来陈书婳的直觉也是对的,这样的地方,根本不像是谈正当生意的场所。
两三分钟后,门被人从里侧打开。
陈可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过道,径直往电梯而去。
刘斯利狐疑地看着过道,良久都没再出现人影。
奇怪,陈可适怎么才进去一会儿就又出来了?
不管怎样,趁现在行动!
刘斯利轻轻拉动安全门的把手,先将脑袋伸出去探查情况。
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探头。
果然有钱人注重隐私,可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走向方才陈可适进出的房子门口前,看见门锁上除了数字键盘,还有识别指纹的部位。
陈可适没有采用指纹识别,而是采用安全性和便捷性都相对更低的密码解锁,实在有悖常理。
除非……
刘斯利眼神微微闪动,抬手触碰了一下数字键盘。
面板顿时亮起微光。
在得知后五位数字时,他的脑海中已经对那一串数字进行了初步简单的分析。
结果是——
毫无规律可言。
唯一可能的是,这是一组不重复的数字。
这个结论还是可以减少试错次数的。
他的手指在面板上迅速跳动。
0,不对;3,不对……
他一面试着数字,一面默默祈祷这门锁可千万不要限制输入次数。
要是在他输入正确密码前,键盘就锁上了,那可是个大麻烦。
啪嗒——
还好,终于试到了。
第一个数字是7。
他撸起衣服下摆,往门锁面板和把手胡乱擦拭一通。
轻轻推开房门,没听见任何动静。
屋内似乎还没人。
他咽了口唾沫,掩上门,往里走去。
穿过古色古香的红木屏风,映入眼帘的是简洁但开阔大气的客厅。
但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之处。
客厅地板铺了一张厚厚的地毯,没有茶几或任何桌子,只有靠墙的一张真皮长沙发。
真皮沙发旁的架子上,赫然摆放着手铐、皮鞭等众多令人汗毛倒竖的道具。
刑场——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他举起手机,眼睛随着摄像头环视室内。
大平层房子仅是三室两厅的布局,每个空间都很宽敞。
打开其中一个房门,没成想卧室内的场景更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哪怕是曾在网上看过的视频,也不至于如此暗黑、充满暴虐气息的程度。
不安感如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
他咬紧牙关,极力克制即将颤抖的手臂,将房间内的情形一一拍摄下来。
无法想象,在这间房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宣泄过兽欲,又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经受过炼狱般的痛苦。
洒在此处的血和泪,变成透明的烙印,挥之不去,不可磨灭。
每个房间,不同类型,却同样骇人。
刘斯利终于在第三个房间拍摄完毕,将手机塞回裤兜。
啪嗒——
此时,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糟糕,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人来了!
刘斯利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角不由得渗出几滴冷汗。
他快速环顾房间一圈,意图寻找可供藏身的地方。
“送到最里面的房间。”
是陈可适的声音!
并且愈发变得清晰起来。
最里面的房间……
刘斯利暗叫不好。
自己现在所在的房间,就是最里面的房间。
某个瞬间,他为房间的道具繁多、设置冗杂感到庆幸,这让他的藏身有了更多可选之处。
四肢比脑袋要更快做出选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拨开厚重的床单钻进了床底之下。
昂贵的皮鞋踩在名贵的瓷砖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两双腿四只脚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其中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往后转了转,旋即房门被关上了。
“放在床上吧。小心点,不要把人弄醒了。”
陈可适的声音依旧显得那么温和文雅,就如同过去无数次与他交谈时一样。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表示正在拍摄的红色图标出神。
吱呀——
头顶传来细微的声响。
大概是另外那人依言将“什么人”放在了床上。
“等会你守在门口,等完事了清好场再离开。”
陈可适吩咐道。
“是。”
光听声音,另外的男子似乎要更年轻些,声线显得更加清亮。
接着,陈可适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这次冒险‘供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请您放心。
稍后您要走的时候,请换白色那台车离开。
替身会在接到您的信息后下去地库与您交接。”
“嗯。”
陈可适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叩——
“啊,谁?!”
年轻声音的男子低呼道,语带惊骇。
陈可适立即出声安抚,“别紧张,是老斑鸠,我让他来的。
走吧,出去谈。”
不知是谁把房门打开了,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
“K啊,我们商量个事。”
两双腿四只皮鞋先后消失在了刘斯利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