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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姐夫来看望自己了(1 / 1)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肖恒正在车间劳动,谁知值班员忽然过来找他,说是黄分监区长找。

肖恒当时一愣,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但转念一想,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会不会是关于值夜班的事呢?记得在早些时日,他还向黄分监区长提出过建议,就是一到晚上就寝值夜班时,监舍里的犯人总要夜间值班员帮忙倒开水或者洗水杯,吵吵嚷嚷的,惹得其他犯人都睡不上好觉。针对这种情况,肖恒才特意向分监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希望晚上能给每个监舍的门前放上一只开水瓶,然后由夜间值班员把开水打满。如果哪个监舍内的犯人口渴了,就自己拿水杯去倒,这样就避免了影响同舍人的休息。想到这里,肖恒不禁暗自高兴起来,毕竟这也是他为集体做了一件好事。

车间办公室内,黄分监区长早就在那儿等了。肖恒刚打完报告,黄分监区长就开始问话了:“肖恒,我问你,最近在值夜班期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报告黄分监区长,没有!”肖恒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这也是实话。由于分监区这段时间经过黄分监区长的大力整顿,各种歪风邪气都已有了明显的好转,更不要说夜间是防范的重点。

“哦,这是好现象嘛,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听肖恒这么一说,黄分监区长也放心了不少,呷了一口浓茶后,用手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一份建议书,对肖恒说:“你给我写的建议书我已仔细看过了,很不错,有建设性,也非常合理,我打算就按你的建议来落实,也希望你以后能多提出些有益的建议,毕竟你也是分监区的一员嘛!”

“应该的,应该的,”肖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作为分监区的一员,为分监区出一点力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自从您调到分监区以后,由于你管理有方,让我们这些人不服都不行呢!”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头上这顶就不够轻的了!”黄分监区长指了指他的警帽,然后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见黄分监区长喝完茶后并没有说话,肖恒也不敢擅自张嘴。他知道,这不仅仅仅只是出于一种尊重,更是一种身份意识。如果警官没叫说话,犯人最好是保持闭嘴。不过,肖恒冷也是实,从他牙关不停打颤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这天气也确实有点冷。”黄分监区长这时也觉察到了肖恒的异常,于是弯下腰来,从办公桌下取出一个小电炉来,一边插电一边对肖恒说:“墙角那边有张小板凳,坐过来暖暖身子。”

通电后的电炉渐渐由桔黄变得通红,随后办公室也暖和了起来。而比电炉更暖的,其实是肖恒自己,隔着电炉,就仿佛黄分监区长身上正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输导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这样,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分监区卫生护理员秦北汉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监了。经过我们讨论,一致认定你的各项条件还不错,所以才拟用你来接任。至于什么时候去医院学习,到时由监狱生卫科统一安排。”黄分监区长总算说出了他来找肖恒的目的。

“那真是太感谢您的关心了!”喜出望外的肖恒忍不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黄分监区长,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躬。

“不用感谢我,这是分监区全体警官的一致意见。”一向不太居功的黄分监区长谦虚地摆了摆手:“当然啰,这也跟你平常的表现密不可分。”

表现?当肖恒一听到黄分监区长说出这两个字时,不禁羞愧难当:就凭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敢说得上是表现?真是好笑至极。一时他还以为是黄分监区长搞错人了,于是便诚恳地说:“黄分监区长,我这人脾气差,性格也不好,而且以前也犯了那么多错,怕是不适合,要不然你选其他人吧!我还是干我的机位好了!”

“窝囊费,真是没出息!”黄分监区长一听肖恒这话,顿时脸都气红了,猛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激忿地对肖恒说:“用我们港(广)西话来港(讲),你这叫七(吃)不了三碗饱饭。你当我们选专项工种是闹着玩的,难不成还要给你“黄皮(袍)加身”不成?”

这边的肖恒只听得差点要笑出声来了,赵匡胤黄袍加身又怎么变成了黄皮加身了呢?再说了,自己这点小事又怎能和人家那事相提并论呢?

不过黄分监区长自己也曾承认过,他文化不高,是个粗人,读了五年书就奔部队里去了。后来要不是党和部队培养,说不定到现在他顶多也只能写个自己的名字。

打个比方说,他和同样学历的莫言,都是受了党和部队的恩泽。不同的是,一个当兵后来当上了世界级大文豪;一个当兵后来当上了分监区的监区长。唯一让黄分监区长满腹牢骚的是,把莫言推上文学巅峰的是诺贝尔奖,可诺贝尔奖就是没设立一项监狱警察奖,要不然的话,以他的兢兢业业他还敢真报名呢!

肖恒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其实,机警的黄分监区长也早就捕捉到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引起肖恒发笑的原因居然是由于自己口误造成的。本来,他也想学着肖恒一笑而过。可转念一想,毕竟自己是管理对方的警察,这样做的话未免有失体统。于是,他开始严肃起来,板着一付脸开始奚落起肖恒来:“我说肖恒,你过去那些烂芝麻的事我都知道,并且你的档案也很花,但不过都已翻篇了。可是后来,你能够及时止损痛改前非,并且还见义勇为立过大功,这都是非常难得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走进这监狱的,几乎没一个不是犯了错误进来的。当然,犯了错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所以呀,为了把你提升为一名辅助专项工种,我是通过长期观察后才决定的。当然了,我同时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说到这里,黄分监区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急忙撇开了上一句的后续,继于改口又说:“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争不争取那是你的事。不过依我看,这学医也是一技之长,等你以后出监了,说不准在外面还可以靠它吃饭呢!”

黄分监区长讲的一番话,一时让肖恒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很久,他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既然这样,就请黄分监区长放心,我坚决服从您的安排,假如以后成了一名专项工种,我一定会履行好岗位职责,绝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同时也感谢您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了我,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后,他正准备再次向黄分监区长鞠一个躬时,哪知就在这当口,黄分监区长放在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黄分监区长,你们分监区肖恒会见!”

“收到,收到,我这就带他过来。”黄分监区长回答完毕后,便对肖恒说:“还真是好事连连,你家人会见你来了。”说完,他对旁边一名正在办公的警官说:“老刘,还得麻烦你帮忙跑一趟,带肖恒去一趟会见楼。”

其实,比黄分监区长更急的是肖恒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会有家人来这里会见。可随后一想,不对呀,上个月自己才刚打电话回家,也没听说母亲要来这里呀,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不成?不然她们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监狱了。在去会见楼的路上,戴着手铐的肖恒心里像打鼓一样,非常忐忑不安。

从车间到会见楼足足有一百多米远的距离,放在平时,肖恒至少得走好几分钟,可今天由于家人来了,因此他走得特别飞快,以至于在后面的刘警官也不得不跟着一路小跑。然而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责怪肖恒,毕竟犯人见家属心切,这种心情作为看管犯人的警察他更能够理解。

经过四个“之”字形的拐弯,二人总算来到了四楼会见大厅的门口。可是,就在肖恒准备推门跨进去的时候,不料刘警官却拦住了他,说:“肖恒,不要急,我帮你把手铐解开,如果你这样贸然进去,等下让你家人看见了,他们难免会难受的。”

“谢谢刘管教,还是您想得周到!”肖恒感激地说,同时也把戴着手铐的双手伸到了刘警官面前。

“天这么冷,你家人都来看你了,这只能说明他们在关心着你呢!”刘管教已开始帮肖恒解手铐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似的叮嘱肖恒:“要记住,会见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尽量拣重点的说,还有哇,不该讲的可千万不要讲,多说些好听的话,免得让你家里人担心。”

“这我知道,谢谢刘警官的提醒!”松了手铐的肖恒只觉得一轻,人也精神多了。然后拍了拍囚服上的灰尘,抬头就往门里窜。

由于天气太冷的原故,只见会见大厅里,稀稀落落的只有少数几名来探监的家属。可是,尽管探监的家属不多,肖恒却始终没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那么会不会是叫错了呢?失望的肖恒不由得失望起来。

“你家属就在7号位,最中间的那一格。”站在旁边的刘警官又再次提醒了一下肖恒,并用手指了指靠近最外侧的会见单元。

循着刘警官手指的方向,肖恒这才注意到了7号位上,果然有一个黑影趴在那儿。远远望去,他好像在那儿睡着了,又或者像是在那儿等人。但不管怎么看,这个软塌塌的身子看上去很疲惫,完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也难怪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他,原来他窝那儿了。可这又是谁呢?肖恒边走边纳闷。

当肖恒来到7号会见位前,那黑影竟然还没有任何觉察,依旧像之前那样低着头在玻璃那边打着他的旽。而玻璃这边的肖恒,泪水却已开始在他眼睛里打转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趴着打瞌睡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姐夫。

那么,这么大冷天他老远跑这里来干什么呢?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肖恒不由得敲了敲玻璃。

大概是敲玻璃的声响,对面的姐夫总算是醒过来了。可能还没睡醒,只见他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刹时,从他嘴里喷出的气流瞬间在玻璃上凝聚了无数个小水珠,而后一片模糊。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姐夫的容貌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隔着水气弥漫的玻璃,肖恒还是能辨识得出来。不过,让肖恒心痛的是,姐夫明显瘦了,也明显老了。以前他那宽阔的国字脸,此刻如同一个没装相片的相框放在他瘦长的脖子上;只有隆起的鼻梁,还是一如之前那么的突兀。也或者不如说,这根挺直的鼻梁倒像是一根竖起的榫木,把姐夫状如相框的国字脸紧紧地扣镶在了一起。而国字脸的两侧,曾经一直让姐夫引以为豪的络腮胡,这会儿竟然蓬松得如同哂干了的稻草。并且大多数也白了,没白的也是黄红色,像几根玉米须在飘忽个不停。

姐夫总算用拿起了话筒,可却迟迟不肯开口。也许此时,他的心情跟肖恒一样,都想好好看一下对方。于是,他对着他面前的玻璃呵了一口气,等上面泛起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后,又用手在上面抹了抹,直到玻璃有一块地方变得清晰剔透的时候,他这才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把话筒放在了左耳边上。

“你来了!”最终还是肖恒先开的口,说完这句话后,他也学着姐夫在前面的玻璃窗上呵了一口气。虽然他也是不停地抹了抹,但他用的不是手掌而是囚服,这也是他在监舍搞卫生时,用报纸擦玻璃窗中学来的。

“顺便,顺便来看看!”这是姐夫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他的第一句回答。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还是激动得有点太过,反正,在肖恒听来,姐夫的这句话说得有点结巴。

“你来这里姐和妈她们知道吗?”肖恒担心地问。

“不,她们不知道吧!”姐夫用左手挠了挠那比肖恒长不了多少的头发,又接着说:“是这么回事,我呢之前不是与人合伙搞了一家灰沙砖厂,后来亏本也就没搞了。现在正琢磨着想开一家养猪场,听行内的人说,这边的猪种,不仅免疫力强,而且繁殖力也旺。所以才和合伙人过这边来看看,刚好路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你的。”

“啊!”肖恒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家里现在还好吧?”对于姐夫的心意,肖恒并不是不领情,只是有一件往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当年父亲在世上,也曾待姐夫不错。可是一次父亲的生日时,吝啬的姐夫却只送了一点少得可怜的礼金,为这肖恒还跟姐夫拌了几句,这也是他至今都难以释怀的原因。

“好着呢,妈身体也还硬朗,宫宝也长高了不少,至于你姐还是那个老样子,佳莹佳浩也比较听话。”

“那你也不要光顾着赚钱,身体也要注意下啊!”肖恒关心地说。

“你也是。”看来姐夫是真被感动了,眼里竟然焕着一种光亮。只见他抖了抖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的皮夹克后,接着打开了旁边的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套绒毛内衣来。然后对肖恒说:“就在你监狱门口卖的,也不知合不合身。另外还帮你存了三千元钱,也不知道你够不够用,如果到时不够的话,你就打电话给你姐姐,在里面,千万莫委屈了自己。”

听姐夫这么一说,肖恒反倒有些难为情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也就在刚才,肖恒都还在为姐夫送礼的事小肚鸡肠,想不到这会儿,家境并不宽裕的姐夫竟会如此阔绰。要知道,他在外面的处境其实相比自己来也好不了多少,他既要养活他那一家,也要兼顾肖恒这一家,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

是的,亲情与感情有时也会在争吵中变得暗淡,也会在不断地消耗。弹指间那些不如意的事已匆匆走远,所以更要懂得宽容、包容与珍惜。日常生活中,与爱人亲人朋友相处时,难免也会产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和磨擦。不过比起责任与抱怨来,不如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去感恩、去学习原谅和理解。因为很多的人和事,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后悔。

“你刑期还有多久?”姐夫也大概从肖恒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于是他拐了一个话题:“听你姐说,你还有一点民赔没交完,等我猪场办好挣到钱了,我会替你交上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现在的减刑政策来看,最少还要待上个八九年。”肖恒在姐夫面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刑期,同时他也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就怕妈等不到我出监的那一天。”

“这你放心,她老人家呀,现在每餐都是两大碗呢。妈还对你姐说,不等到你出来她就不闭眼。”姐夫开始安慰起肖恒来:“这不为了她,我还特意给她买了一件羊毛大氅呢!”说完,姐夫弯下腰拿出一个大包来,只见里面不仅有母亲的羊毛大氅,而且还有儿子的过年新衣。看得出,外表木讷的姐夫其实还是蛮细心的。

“家里的事就托付你了!”肖恒本还想问一下姐姐的事,哪知这时电话里却传来了语音提示:“请注意通话时间,现在已不足5分钟。”于是他只好打消了这个问题,继于改口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就在今天晚上,我和合伙人一起来的,他现在在监狱外面等我。”估计姐夫也听到了语音提示,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赶急似的补了一句:“你在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困难,有就说出来,不要掖着。”

“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困难,不就是劳动,接受教育。”肖恒眼睛差不多都要红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表面平静。本来,他还想把自己即将要成为一名专项工种的事告诉姐夫,可话到嘴边,又给他吞回去了。

“还有哇,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在里面要多听干部的话。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家,外面的亲人都在等着你。总之一句话,只要你好就比什么都好。”姐夫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遍。

“这我知道,叫妈千万不要担……”肖恒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忽然挂断了。

无奈,肖恒只好起身。然而,当他挂断姐夫迟迟不肯放下的电话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竟然湿漉了一片。显而易见,那是感动与愧疚于姐夫的泪水。而与此同时,玻璃窗对面的姐夫,眼里的泪水也在直打转,尽管这时还没掉下来,但他眼睛里的睫毛早已和泪水粘在一起了。

当肖恒转身走出会见室时,刚好看到了姐夫离去的背影。在姐夫离去的背影中,那稀疏的头发也在随风飘动。姐夫那曾经乌黑的头发现在也多了点白发,飘动的头发像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只是由于燃烧,已经沉淀了许多白色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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