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金步摇,四只鹿角,十六片金叶。
我们琢磨不出来个所以然,也就暂且搁置了,一对金步摇由马生保管,我也不怕他跑了,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吃喝玩乐,这分寸想必他也能拿捏,他家大些,我又胆小,这对金玩意理应放在他那里,再说,跑了就跑了,无所谓。
做这种事,两个人是最稳的。
后来我的仙侠梦泡汤了,又做了大学四年最后的收尾工作,参加了毕业典礼,和那个美好与悲痛并存的地方说了拜拜。
临走的时候,我拉着行李箱,又碰到了她,我帮她搬了行李,上了车,她只是对窗外的我笑了笑,说了一句:“单凝眉,谢谢你啊。”
我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面。
再往后就是大学同学聚了一次会,各自分道扬镳,那日下着小雨,回家路上我碰到了高中毕业四年来从未联系过的几位同学,他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讨论着哪个女生漂亮,谁家更有钱。
他们邀请我喝了一杯,虽然我不会喝酒,但由于心情不好,也喝了一杯啤的,人醉酒不醉,被那几个玩笑的泪流满面。
“害,单凝眉,你文笔好,那时候不是想做编剧吗,怎么,没做成哭鼻子了?行行出状元,不至于。”其中一个精瘦的黑脸和我寒暄。
我只是苦笑,想到那日的收入,四万来块,我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总要花一花吧,马生拿钱第二天就去花天酒地了,于是我也大度了一次,为他们结了账。
“呦,行啊单凝眉,兄弟们记住了。”几个人都醉醺醺的。
我和他们聊着,他们有时候会问起马生,那时候的马生和我做过同桌,经常去打架,同学们都对他避而远之。
我脾气好,彼时家里有位老人去世,我无暇在意其它的,对他的意见也不多,渐渐的两个人就成了朋友,虽不至于无话不说,但起码一直有话。
我知道马生后来也经历了不少,家里面的学校里的,他渐渐变的深沉起来。
为了保险,我只说我们毕业后吃过一次饭,就再也没见过。
回了家,父母表示了对我的担忧,我的学习成绩很难再上一层,直接找工作只能托关系,他们对我并不苛责,但字里行间也难免有些忧愁。
最后我做了六个月的美术老师,马生那时是会计,我们都承受着那个年龄该有的痛苦和压力,工作也好生活也罢,总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分手后我关闭了朋友圈,在微信发现一栏只剩下一个叫“搜一搜”的,或许是逃避生活,又或者无可奈何,总之没再去看。
我还会偶尔和她聊聊,那时的分手还算平和,只是她敷衍的话也逐渐多起来,渐渐地我没有再和她分享喜悦,某天晚上我回忆起那些美好的经历,给她发了一句“晚安”,她也只是很形式的回了一个功夫熊猫的表情包。
压抑的日子日复一日,我在工作的时候强装笑脸,在家里假装积极向上,暗地里却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要如此过去,娶不到爱的女人,挣不到高些的薪水,唯一能做的,只有叹气。
有一天晚上,马生邀我打了几盘游戏,他夸我打野的威风不减当年,我无处倾诉,向他说了说苦恼。
他也大差不差。
我被开除的那天,领导杀人诛心,托关系给我父母打了电话,说办不了第二次,我只能骗父母说在外地寻到了新的工作,月薪四千五,有五险一金。
“一个月挣一枚刀币啊。”马生调侃道。
“你不也是,还说我。”我摇了摇头。
他其实更惨,做假账都找老会计,他一个新人,谁会在意,月薪三千都是抬举。
终于有一天,马生也哭了,我第一次见这么大个头的肥物在我面前流泪,哭诉的内容自然是工作不如意、家里烦心事和前女友一类的。
那小公司上头出了问题,怪到马生头上,马生一怒辞了工作。
我在郊区租了小房子,安静倒是其次,主要是便宜,又不容易碰到熟人。
每周末回家,母亲会给我做可口的饭菜,父亲问我在外地工作怎么样,殊不知我就在青绥的一道角落里苟活,可我也只能笑道:“还行,慢慢来吧。”
没有工作的我甚至不敢给前女友和家里发消息,生怕多说一句话,就要露馅,做了两个月的孤魂野鬼,存款还是那些个小数目,用我六位数的密码保护着五位数的存款。
妈的,受不了了。
那日我们在一家茶馆聊天,两个相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得,先去一趟文川,不去白不去,哪天那地方真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立刻马上,迟则生变。
我们两个没有选择网购,而是在乡下的老铁匠铺子里打了两幅装备,去的时候是初夏,有点热,我们却一人一顶帽子一张口罩裹得严实。
寻了两个乡,两家铺子,隔着一百来里地,我们分别高价打了粗制滥造的五种洛阳铲头、锤头、铁竿节一类的东西,放在登山包里。
两边价格不一样,但我们也不觉得亏,毕竟为了稳,不能去同一家。
铁匠老头也是个精明人,知道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叫价叫的虚高。
我们又备了压缩包袋,手电,矿泉水,压缩饼干和馍片一类的东西,由于资金不够,我们没有租车,而是像上次一样,坐了大巴。
长途汽车上,我们一直在打游戏,马生玩着辅助,我打野,车行了一半,司机要去加油,为了安全,我们只得挂机,待车再启动,马生看到赢了比赛,开心的还像二十多岁之前。
车上有个小电视,播报着两段新闻,一段是今日有雨,文川有地方发生了泥石流,另一段则是近日文川发现了新的北魏墓葬,因为当时的部落害怕战乱,墓葬甬道建的极长。
我们两个紧张起来,一会儿发觉不是我们发现的那座墓葬,两个地方隔着七十几里地,才舒了一口气。
“又要下雨?没完了?”马生关掉王者十星的段位界面,邀我打起娱乐。
“消停会儿吧。”我关了游戏,闭上眼。
隐约间听到车窗外有雨簌簌作响,二人才发觉已是大雨滂沱,坐在旁边的马生则给我发了一句微信:“我奶奶家那井口不会被泥石流封了吧,我记不太清具体位置了,你记得吗?”
我看了眼手机,马生很聪明,很快撤回了那条莫名其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