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赵村的秘密越来越多。初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但无论是宗祠池塘中连接的地下水牢,其中秘藏的上等灵物。还是藏书室中无数外人少知的隐秘藏书,这些村长都不曾告诉我们,都是被隐匿掉的部分。
如果再行推敲,村长当时讲给我们的事里面,有许多事其实并不完整。他更像是让我们快点帮他处理了事情所说的推辞。
六个书架,我渐渐都转了一遍。尤其是走到赵良父亲刚刚取书的那里。到这时我才想到一个方法,众多的书册中有许多是多卷书籍夹杂。所以看到没有取走的,或许就能推知拿走的是什么。
但是这些书册里,也不是全部都能看到封面,赵良当时始终只是个玩耍的孩子,并未刻意留心于此,所以我看到的书册,即使只是名字,也大多不齐全。好在赵良父亲取走书册的时候,我还是瞥见了其余几册书的名字。
《赵隐事》赵良父亲取走的书册原来便是这个。
一套书总共约莫有六卷,书架上摆着的只有四卷,还有两卷应该就在赵良父亲的手中研读。看书名的笔画,都是手誊抄本,字迹算不得书法名家的笔迹,更像是赵家自己写出来的,且六卷的结字各有不同,应该并非出于一人之手。
那就很明了,这套《赵隐事》是他们赵村历代自己誊抄编纂而出。其中应该记录的就是族中秘闻,可能还涉及了当年赵家先祖留下的谶言和语句。使我惊奇的是,满打满算赵家从祖先到如今,也不过两三百年时间,一个山野小村子,竟然能写出六卷书册?他们家得有多少事要记录?
是因为记无遗策,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写上去了?还是他们赵家确实底蕴深厚,要记录流传之事着实众多?其中不乏一些隐秘?
若是寻常村子,我一定以为是前者。什么杂七杂八甚至连那位族中贤德语录都写上去。可赵村不同,尤其结合边上的六合镇,两者可能还有什么关联,这么一想,这套《赵隐事》中记录的东西,很值得深挖,我们今天的众多疑惑,有许多答案都应该藏于其中。
看完众多书册,实在是再得不到更多答案。我只得站到赵良父亲的身边,想去看看,他会不会在看书之时,又读出些只言片语。
站了半天,赵良父亲确实在看书时,也会吐露一些字句。可我都不太听得懂,大致都是说的。
“癸酉年冬月事,登八台山,山中有……”、“庚寅年正月,江畔赴约,久无人至……”“丙辰年秋,至凌家,为迁坟事……”
虽然赵良父亲念的并不完整,断断续续的,可我听着却总觉得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不知是上面本来就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内容,还是遇到有意义的东西时,赵良的父亲便不再读出来了。
又或者,赵家先祖为了防止有人窥探,早在记录的时候,便是用隐喻的方式记录。所以非得仔细,才能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此地是赵家祠堂重地,虽然没有什么暗室小门,可也不是一般外人能随便进入的。在这里的书册应该都是留给赵氏子孙才能读,而且显然也只有部分人才看得到。常理来讲,是不需要再额外加密。
可偏偏赵家也不能用常理来论,我只觉得他们赵家有些见识的上层之人与普通的村民之间,差异实在太大。真要以什么隐喻的方式来留下内容,等有缘的子孙才能得以知晓,倒也不是不可能。
呆的久了,我就有些无聊起来。虽然此行确有收获,尤其是发现赵家的秘密比原本我想的更多,更大。也对赵良有了更深的认识。可始终游离于事件之外,最为核心的部分,我并没什么收获。
对于赵家和六合镇,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其实我不是很关心,古今数千载,无数事就有无数秘密掩藏在黄土之下。或许对于拥有这些秘密的人来说,是极重要的。但对于已是方外之人的我们来说,又没有那么重要。
虽然赵家的秘密,好像隐隐和世界相关。他所得的天葬之物,临死留下的话语。都隐隐和世间有些关联。对我来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我还是能分清主次。
我和师父不过是路过,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赵村出了妖童子。基于我茅山正道降妖伏魔之念,既然有缘,便不能撒手不管,尤其这一村老幼性命危在旦夕,更是得伸出援手。所以我们找寻的目的实则是为了弄清楚妖童子到底是谁。
除此以外,我和师父真正要做的,是陪着师父找寻师爷,还有便是要找到周华,对付他。只有这两件事,才是我和师父眼下的重点。赵家的事,不过是我们旅途中的小插曲。
话虽如此讲,可我学道以来,也知道冥冥中自有天数。我们一行人在这里相遇,又牵扯到赵家与六合镇的事中,未必就真的只是过客,许是天数便着我们来此呢?只是我还是难以窥测天数几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因为找不到答案,但又不能离开,我脑子里就胡思乱想起来。完全忽略了选取这一段梦境,并非是随机生成,是李鸿兴以参梦之法,请文殊菩萨作证明而结成的这一段梦境,其中自然有深意。
“呼、呼呼……”
风徐徐吹入,原本火光挺直向上,现在却被风吹得飘摇起来。
赵良父亲猛地抬起头,伸出手护住油灯,喊道:“是谁?”
并无人回答他的叫喊,可我同样也察觉到,似乎是有人来了此处。
“赵良?”白净的中年人似乎想起什么,又开始叫起赵良的名字。原本乖巧的赵良,没有应答,也没有跑过来。
终于,赵良父亲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桌子,往门口而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又是一阵阴风袭来,原本飘摇不定的油灯更是挺不住,猝然灭去,本就是地下的藏书室,陷入一片黑暗。
就连我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隐约听见在这藏书室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响动,尤其是赵良父亲凌乱的脚步声。
顿时我明白过来,其实这是赵良的处境,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赵良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只有一片黑暗,视觉完全没有作用。只有他的听觉还在发生作用,甚至他可能都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了,只是这一段记忆藏在他心识的最深处,在这个梦境中被挖掘了出来。
“别来无恙啊……”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与赵良父亲的声音截然不同,一听就是刚刚到来之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