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我们都在本明道人的小屋里休息。我几次想开口问师父,他的寿数到底还有多少?为何会如此着急于找寻师爷?哪怕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
但直到最后睡着,我也没问出口。实在是我太害怕得到一个我不想知道的结果。
之前我还可以下阴阳渡口去寻回师父,因为那时总还是有一线生机。但如果师父的寿数到了,我便真是束手无策,难不成要学说书人口中的孙猴子?也去改生死簿?可惜我哪里有这等能耐。
不知觉中,我做了一个梦。十分离奇古怪。
我站在一间破旧的茅屋之中,屋外是风吹雨打,飘摇着随时会倒塌的茅草屋。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走进了茅草屋,站在了我的身边。再过一会,又陆续有人走入这间破旧的茅屋之中。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其中有我认识的,比如李亦邪、唐云昭、李鸿兴、二爷,也有我不认识的,还有看见脸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的。
人越来越多,将整个茅草屋站的满满当当。何以一间已破旧到极点的茅草屋中会站这么多人?我不理解,但好像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就应该有这么多我认得与不认得的人都进到这间屋子里来。
恍恍惚惚之中,有一个人在我耳边说道:“走吧,他快到了,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是谁要来了啊?”我回身去问,但却看不清说话人的脸。
这时,又有人在我耳边道:“他是来寻你的,你现在还有走的机会,再等等便走不掉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到底是谁要找我啊?”我怒喊道。
“轰隆!”
一道炸雷响起,狂风大作,将整间茅草屋吹散了。人群开始渐渐散去,二爷在不远处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李鸿兴则在不远处看着我,眼带悲悯。远处,师父一个人孤身站在暴雨狂风之中,远离人群,看着遥远的彼方。我震惊的发现,师父手中竟然握着将邪剑。
“不要用啊……”
看见师父拿着将邪剑,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整个人往前冲去。
“咚!”一声响
有人骂道:“混账”
我睁开眼一看,师父正揉着额头,怒视着我。而我直挺挺的坐在床上,惊魂未定,屋外阳光已照了进来,显然已是晌午。摸了摸头,感受着还未淡却的疼痛感,刚才应该是我突然坐起,直接用头撞到师父头上,所以师父才怒骂一声。
我连忙起身讨饶:“师父,对不起,我做噩梦了,没注意……”
“睡觉都睡不安稳,你还想干什么?”师父怒气未消,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痛骂我。
阳光、师父的怒斥、温暖的床铺、宁静的屋舍,与刚刚那个恐怖古怪的梦境比起来,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不要再走了,就停留在这里,那该多好?
怔愣的由着师父骂了一会,等气消了,师父才问道:“你做了什么梦?且说来与为师听听。”
见师父启问,我在赶紧把刚刚梦到的事都告诉了师父,等说完,我还小心的道:“师父,将邪剑不能再用了吧,你的寿数……”话音到此止住,没有继续说,但师父一定理解我的意思了。
然而,师父面无表情的听我讲完,只是淡淡的回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日里不修清静,胡思乱想太多,夜梦才不得安宁。少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手上该做的事做好。为师心里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来管为师的事。”
训斥完,师父直接出了门,丢下一句话:“快些收拾,我们要去干正事了。”
正事?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师父要去取回将邪剑的时候。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将邪剑拼命跟师父抢夺寿数时候的样子,当时还是靠着祖师的宝物,紫虚伏魔鉴才镇住了将邪剑。现在紫虚伏魔鉴被李亦邪拿走了,要是将邪剑又控制不住该怎么办?
赶紧起身,洗脸洗手,门外,本明道人与李鸿兴都坐在一张小桌上吃着早点。鹄鸣山不愧是大派,有自己的厨房和烧火道童,像本明道人这样的,如果需要,可以吩咐下面的弟子每日从饭堂送来,不用自己去饭堂进斋。
与本明道人和李鸿兴都打过招呼,吃了早斋饭。几乎一刻不耽搁,本明道人就要带着我和师父去夏至洞取回将邪剑。一同前去的还有李鸿兴,毕竟昨夜师父答应了他。
去的路上,师父和本明道人走在前面。李鸿兴自然缠着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既然师父都同意带他一起去观看,我虽然对他还有提防,但也还是说了我们是去取一柄煞气极重的宝剑。
此时的鹄鸣山,上下都是一派热闹。因为现在没有封山,又是举行罗天大醮这等大型法事。山下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没有了圣人会,鹄鸣山本身的影响力就极大,现在周遭百姓都重新回来礼敬鹄鸣山了。
我们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夏至洞。此处不愧是全山阳气最鼎盛之处,即使昨夜那么大的雪,夏至洞前的雪也都全化了,四周草木荣盛,完全没有进入晚秋的景象。
到了洞口前,本明道人问道:“掌教,上次镇封此剑,是我和本玉师弟一同布置的阵法。镇封的思路我是知晓的,所以如果只是停止阵法,我一人便足矣。但若是出现不可控的事,又没有茅山的至宝,凭我一人便很难重起阵法,稳妥起见要不要我将本玉师弟也叫来?”
不可控的事,当然就是说如果师父原本想定的收服将邪剑的法子失败。控制不住,还会继续吸取师父寿数的话,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赶快把将邪剑镇回去,这样至少可以另想它法。本明道人考虑的确实周到。
师父点头称谢,但是说道:“不用劳烦本玉道友了,将邪剑跟了我几十年,我有把握。”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露出满满的自信。
既然连师父都这么说了,本明道人也不强求。点头道:“那就期待掌教无边道法,降服此剑了。”说完,本明道人引着我们几人一同入了夏至洞。
刚一进洞,我便感觉到一直提着的杀生忽然震颤,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剑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