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用御气术做个保底呢?真正站在崖前之时,难免有些犹豫,何况下面呼哧呼哧的风声流动,如果用御气术的话,即使真的落下去,也未必就会丧命。万一猜错了呢?
“罢了,自古求道者,无不是九死一生。欲求至道者,不能先存舍生之念,如何能求?何况这是自己的师门,就当考验吧。”
虽然用御气术可以做个保底,但是我又转念一想,在人间虽然已是罕有。可是月见城里修行人无数,其中有各种隐秘传承的也是众多,像清风门祖师那样甚至可御风而行的怕也是有的。若是都能有保底,这处设置就毫无意义了。
考验的,便是一个心性。
想到这里,我也没有犹豫,两腿一蹬,朝前方纵身一跃。
身体飞快下落,整个人坠身于云雾之中。跃起前,我还会思考许多,例如突然涌出的对世间的不舍,想起了二爷爷,想起了闾丘鸣,但似乎又觉得那些记忆已变得很模糊,他们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已经是游离在外的局外人。
可是真正跃下,身如白云之间,腾身便是清风拂过。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借力点,仅仅是在太虚间遨游时,一切念头都止歇了。
无有生死之忧,无有凡尘之扰。仿佛连身体也不见了。只有一颗心,一颗骤然萌生,不同于过往时崭新的心,在这云海虚空间乘虚而游。
当我那颗心越发活跃,神思逐渐清晰的时候,我才发觉身子已经立住了。站在一个全新的地方。
背后还是一望无际的云海悬崖,可是眼前,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绮丽景象,不由得贪看其中景致,几乎以为已经到了仙界。
四周是云雾翻腾,铺垫于地上,星穹铺就于云层之上,形成一条条路径,绵延而出不知去往何方。岛屿浮于虚空之中,其上或有锁链,桥梁相衔。更有清泉瀑布从岛屿上倾斜而下,或是小流滴水,或有滔滔瀑布,从岛屿上落将下来,直至云层之下,不知去往了何处。
极远处的极东之处,有紫气氤氲,正似东来之象,祥瑞无边,铺满整片天地。更高远处的天际,是青紫白三色光芒交混,在最高,最正中的地方,有北斗七星围绕北极璇玑终年旋转,北极璇玑旁分列,北极西星。更有勾陈六星闪在天穹之正中放着青金色的光辉,照耀着整片天地。
岛屿洞天之上的繁花草木,有四季之花木同列,甚至同样的一种树,这头是绿叶繁茂,青翠欲滴,如盛夏之时。另一头便已是黄叶满枝头。
天地间各色不等,光晕渲染,绝非人间可见之景。我走入其中便已是流连忘返,或许此地已并非阴阳渡口?刚刚那一跃,机缘巧合之下,我已登仙境?
又或者,这里便是阴阳渡口的茅山宗?相比较起来,之前的清风门数百屋舍又有何可称道?便是活猴子顾鼎的长春泉,比之此地的宏伟浩大,仙家景象,怕也是有所不如。
不知觉间,我已经走到群星所成的云道之上,走在这云道上,极为柔软,不似走在平地之上。可又坚实有力,承托着我的双足,比之御气时按住的风都更稳固。
我走在这云海星灯之中,忽然间对送走黄三有些后悔。如果仙界也是和此地一样,甚至比这里更美,那我带着黄三来这里走一遭,怕是他也会改变念头,老老实实跟着顾鼎求取仙道,以求证得真仙,尔登彼岸,去往那真正的仙界。
就连我,也是走到此处,才真正起了求取仙道之心。相比起来以前见到黄金古楼时,我还以为那般景致已非凡间所有,实在是天上仙人才有的,现在看来,实在是天上地下之别。
鼻尖似有降真香的香味萦绕,轻轻一吸,便会觉得身心安泰,神魂稳固。虽然比不上长春泉的泉水泡着身子时的感觉,但仅仅闻了一会,也是让我觉得十分裨益心神。
正贪看间,不远处的云道之上,有一位身着道袍,发髻高束的年青道人也正走着,看他似乎要去往一处仙岛之上。
他是我到了茅山宗山门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大概也是茅山的师兄弟。甚至可能是茅山宗不知那一辈的祖师前辈。
我急忙上前喊道:“祖师留步,前面的祖师留步。”
听到我的呼喊,他确实停下脚步,转身看我,面色有些疑惑。但也是回了个稽首道:“不知是哪位师兄?我不过是后辈弟子,可当不得祖师之称。”
等我走的近了,他再一看,也有些吃惊的道:“师兄是下阴来此?”
又有些疑惑道:“也是茅山上清宗的师兄弟吗?”
我急忙点头道:“是,我是茅山弟子张守一。家师茅山掌教初七,茅山密宗传承。”为了怕他不信,我还掏出怀中的紫虚伏魔鉴,这可是祖师遗宝。
见到我手中的祖师遗宝,眼前道人也是有些惊讶,道:“是司马承祯祖师的上清天地鉴?”
此时我才知晓,原来手中的紫虚伏魔鉴在历史上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名称。我点头应道:“是司马承祯祖师传下的,这次下阴时承蒙祖师庇佑,带来了此物。”
惊讶过后,他倒是也很快恢复平静,道:“是这一代茅山掌教的高足,能有祖师之宝也不稀奇。只是确实很多年不曾见过下阴到此的弟子了。不知师兄刚刚唤我,可是有何事吗?”
我急忙道:“祖师,我是初到此处有事要办,但实在不知如何找主事之人,还请祖师帮忙指引。”
他的脸上挂不住了,无奈的道:“师兄,我只是后辈,真的当不起祖师之称。”
但他想了想,也知道阴阳渡口中的修行人各朝各代都有,真要仔细算起来,他的辈分一定比我高了许多。怎么称呼确实是个问题。
最后他道:“守一道兄,既然到了此处。辈分之事实在难以厘清,不若你我皆以道兄相称吧,毕竟都是上清弟子,师承祖脉同一,又都是求道之人。我道号澹台,你叫我澹台道友就可以。”
他的说法很有道理,既然他不愿意我称呼他祖师,那我也就这么叫了。
“澹台道友!”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