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人从宠妃到被惩戒，只需要一个谢韫玉。
她感受着落差，内心几乎要崩溃，陛下没有给她申辩的机会，她没见着陛下一眼，只得到了一句轻飘飘自省的话。
禁足一个月，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会让她生不如死。
宫里伺候她的嬷嬷劝道：“美人，我半辈子都在宫里，见多了荣辱兴衰，您如今只是跌了个小跟头，迟早能起来的。”
“我起不来了，我的心……”
“美人，早点没心是好事。”嬷嬷作为过来人，深知帝王的恩宠就像流水一样，妃嫔的真心不值一提，大把的女人想把真心给帝王，帝王不稀罕的。
摔个跟头，早点认清现实，老老实实的在宫里熬，这是最稳妥的。
可吴美人理解不了嬷嬷的话，她年纪不大，满脑子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期盼，盼望着她是独一无二的。
多情的人最无情，陛下爱她，把她捧得高高，全然不会理会骤然跌落有多疼。
于吴美人而言，事情的转机在七月，天启国派出使者，出使大周。
东风提前解了她的禁足，让她出席宴会，因为她会天启国的语言，不逊色于鸿胪寺的那些外交人员。
早些年，天启国与大周结缔了互不侵犯的盟约，以公主出嫁稳定局势，后来莫桑他爹死了，他娘返回长安，盟约似乎就消散了。
元狩二十年，天启国来犯，秦王击退，两国一直处于无形中敌对的状态。
这一次天启国派出来使，是一个兆头，可能是好兆头，也可能是坏兆头。
“天启国来使这一次，十有八九是兴师问罪来的，他国人在大周死伤惨重，非同小可，他若是借口大周残害天启国人，因此开战，那将是生灵涂炭。”
“幸亏有大理寺卿查明真相，认定是他们内部发生分歧，不然可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大家围着顾留春夸奖，从头到脚，夸出花来了。
顾留春颔首：“承蒙诸位大人配合，不然难以查出真相。”
他态度这么好，年轻人事业有成还谦虚，太难得了，大家更是对他夸得不得了。
这边热闹非凡，另一边就冷清了很多。
顾留春探查天启国人之死时，不免牵扯到了和天启国有来往的吴家身上，登门过好几次，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被牵扯进来，大家对于吴家开始不动声色的疏远。
卖国诛九族啊。
两仪殿一角，吴家人围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吴美人看着顾留春备受追捧的样子，心想，你就是个绿壳王八。男人一旦被戴了绿帽子，就算是皇帝老儿也让人瞧不起。她冷笑一声：“至于嘛，不就是四处沾光，沾了先昭王的光，沾了玉壶长公主的光，不然有他顾留春什么事。”
吴侯爷淡淡道：“你懂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朝不用那朝人。顾留春能起来只有一个原因，他得当今陛下看中。”
吴家人忍不住长吁短叹，当若先昭王在世，他们又该是何等风光。
吴美人心想，陛下如此抬举顾留春，说不得是补偿。
殿内人越来越多，天启国使者已经抵达落座，众人也都散开，伴随一声陛下到——
皇帝、皇后、谢韫玉都露面落座了。
谢韫玉搀扶着柳玉蕊，柳玉蕊的脸色不太好，她生女儿伤了身子，人十天有八天虚弱，医术高明如东风也只能开个药方，让人慢慢调理。
东风体贴道：“如果不舒服，可以提早离席。”
柳玉蕊微笑着点头。
谢韫玉坐在柳玉蕊的下边，视线不自觉的在场间搜寻起来，终于对上一双葡萄似的眼睛。
视线无声，却好像被黏着了，怎么都挪不开。
宫女们鱼贯而入，上酒上菜，顾留春举起酒杯，向她无声敬酒。
谢韫玉眼眉弯弯，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吴美人看着二人甜蜜的互动，攥紧了掌心，谢韫玉真恶心，一边撩拨陛下，一边新婚燕尔。
酒过三巡，顾留春离场更衣，她瞅准时机，跟了出去，让她身边的宫女支走了为顾留春引路的小太监。
顾留春一出来不见小太监，心里便已经起疑，但不动声色地往回走。
宫道的转角处，她把顾留春堵在廊下的小花园。
“见过吴美人。”顾留春行礼。
吴美人上下打量着他，那种看人的方式近乎傲慢，“人人称赞，说大理寺卿公正严明，我看未必，你在护着一个杀人凶手，还要娶她为妻，午夜梦回，顾大人不会感觉怨气冲天吗？”
顾留春垂首，看起来很安分：“元妃自杀，人尽皆知，吴美人算得上是污蔑了。”
吴美人步步紧逼：“谢韫玉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她手上一定沾染很多鲜血。”
谢韫玉满身当然都是鲜血了。
无论是司棋还是莫桑，亦或者是顾留春都看见了。在西蜀之行结束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她身上大面积的鲜血，那是一个人身上的血都流干了才能像染色一样遍布全身。
他们默契的认定文晏已死，谁都不在乎文晏到底怎么死的。
顾留春的神色还是淡淡的，甚至有些疑问：“如果要求一个人绝对好才去爱她的话，那你爱的是这个人，还是爱一个好人。”
吴美人被他带入他的逻辑里，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直接愣住了。
他行礼告辞，转身潇洒离去。
“大理寺卿，陛下对玉壶长公主有私心，玉壶长公主久居宫中，你猜她与陛下，是否已经生了私情？”吴美人说得特别痛快，她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未来妻子深陷泥潭，“我可怜你，不想你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这才告诉你的。”
她肯定在顾留春不知道的角落里，谢韫玉和东风像鸳鸯一般交颈瀍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