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就被塞到了角落里,那宅院破破烂烂的,桌椅都掉漆了,窗户都破开了,大冬天的风卷着雪直往里刮,愣是连个修缮的下人都没有。更别说,房内无一摆设,架子空空如也了,一张木板床没铺被子,被子在大箱子里头放的都有些发潮了,看着不太干净。
她环视四周,有点惊奇:“谢家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方,能淘弄出来也挺不一般的。”
谢止藏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弄得金碧辉煌,明晃晃的写上暴发户这三个字,竟然也有这么破的屋子。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院不可轻易下定论。
司棋忍不住悄悄的抹眼泪,“夫人何曾受过这个苦。”
“不至于不至于,有个栖身之所挺好的,天底下还有大把的人无家可归要睡桥洞呢。”谢韫玉坦然安慰着司棋,自嘲笑了笑:“我这也算是有家。”
“什么家呀?这算什么家呀,哪有这么欺负家里人的,就算是客人来了,也不能给人住这种房子呀。”司棋眼泪哒哒往地下掉,从她们迈进谢家门口开始,谢家人的态度嘴脸都让她不舒服。她受委屈不怕,夫人受委屈她好难受呀。
谢韫玉笑道:“咱们现在属于是回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算客人。”
司棋更生气了:“她们看夫人落魄了就怠慢着,你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大老远的回一趟家,住这种破屋子,连顿接风洗尘的饭都没有,怎么不想想夫人风光的时候他们吃了多少好处,太没良心了。”
谢韫玉一时沉默了。
司棋看着夫人内敛的样子,担忧地问:“夫人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谢韫玉有些无奈地说:“我要说的话你都替我说完了,我也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了。”
司棋和她面面相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抢夫人的话了。”
谢韫玉观察这四周,在角落里发现了个小壶,道:“我省事儿了,不用费口水了,你说这么多话渴不渴,我发现了个炉子可以烧水喝。”
司棋摇头,想了想,嘀咕道:“我想回家了,咱们的家。太子殿下到底在想什么呀,把您送回来吃这份苦,要是让姑爷知道了肯定很心疼。”
谢韫玉看着她,眼睛微微一眯:“姑爷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心疼呀?”
司棋一时心虚,赶紧翻箱倒柜的找抹布,“您先到院里坐一会儿,奴婢把屋子收拾一下。”
谢韫玉看她不敢和自己对视,心中就更加有数了,故意拉长声说:“司棋跟着我受苦了,你果然是我天底下最好的姐妹,肯定不会有事瞒着我。”
司棋:“……”我的良心好痛。
谢韫玉声调懒洋洋的:“这天底下就算任何人欺负我落魄了,你都不会欺负我,你会真诚的对待我。”
司棋找到了一个洗脸的铜盆,她恨不得把盆扣在自己脸上,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的声音了。
谢韫玉饱含情绪地说:“司棋,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在这个时候有你陪着我,有善良的你、有勤快的你、有爱我的你、有一五一十对我毫无保留的你。”
有所保留的司棋端着盆就往外走,自言自语道:“屋里太脏了,有些地方都渍住了,光擦掉灰还不行,我得打点水回来,一点一点的往下蹭。”
谢韫玉像个女鬼一样幽幽跟在她身后,“是你让我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如果连你都和我不是一条心,那我对人世间就毫无留恋了。”
司棋撒腿就跑。院里是土地,她都跑冒烟儿了。
谢韫玉觉得有点没意思,撇了撇嘴,瞅着乱糟糟的院子,把倒了的葡萄架子扶了起来。
天气太冷了,葡萄架子都冻得发蔫,但山野葡萄早就已经受惯了严寒,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重新复苏。
她们两个光着收拾屋子就废了一上午的功夫,期间只来了一位客人,莫桑。
谢韫玉坚持称呼对方为客人,然后问:“登门拜访没准备礼物吗?”
莫桑一言难尽,“你现在都这样了吗?”
谢韫玉点头道:“我现在好穷呀。”
司棋立刻把家当都拿出来给他看,然后楚楚可怜道:“我这次出来匆忙,只带了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十张五百两的银票,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都不够烧火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莫桑叹了口气,“我去弄点柴火回来。”
两人一起欢呼。
这院里面没有地龙,只有个炉子取暖,屋里头冷,莫桑出去搞了点柴火回来点上,两个小姑娘去烤火,他拿着一把小锤子,把破烂的地方修修补补。
谢韫玉眯着眼睛看蔚蓝的天空,心里暗暗想着,谢家并没有那么吝啬,他们把司棋和莫桑都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