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韫玉就在家门口丢的。
隔着一道墙,谢韫玉听见有人卖糖葫芦,便闹着要和莫桑一起去买。
莫桑就把她放在西门的台阶上,跑着去追了一下卖糖葫芦的人,回来谢韫玉就没了。
谢止藏不在家,外出经商去了。白氏让人把莫桑狠狠揍了一顿,差点没打死,还是司棋哭着喊着说小姐最喜欢莫桑,才保住了一条命。
白氏不敢声张,她有一大堆女儿,亲生的有五个孩子,二儿三女,长女要出嫁,这个时候传出小女儿丢了,若是丢在什么肮脏龌龊的地方,谢韫玉将来难以立足,且也给长女蒙羞,长女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
她赶紧派人私底下找,始终没有找到,心急如焚。
莫桑心头一紧,赶紧推开了大门。
然而门外顾留春已经不在了,他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要再找一遍。
莫桑只好扭过头来问小厮:“那个乞丐都说了什么?”
他冷着脸,态度不太好,有点咄咄逼人。
之前夹伤顾留春手的小厮不高兴了,“我怎么知道,他疯疯癫癫的说那么两句疯话,我也听不清。”
莫桑指着门外的台阶说:“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台阶上全是血脚印,他得疼成什么样,他怎么可能会骗你!”
小厮一时讪讪:“乞丐身上流点血算什么呀。”
莫桑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去正厅找白氏,没多久白氏派人把那小厮带了过去,大发雷霆,先打了十棍。
小厮一见事情严重,赶紧如竹筒大肚子般全说了,绞尽脑汁,生怕自己有什么遗忘的。
白氏换上男装,立马带上家丁心腹,拿着钱去礼泉,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谢韫玉接回来。
一行人去曹县,谢韫玉此时正被竹鞭抽着,学一些霪词艳曲,一些露骨的身段表演。
“哎呀,这个小姑娘将来是个好苗子,五十两卖给你我都亏了?”
白氏看着心滴血,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花钱了事,在摘花楼以五十两的价格把人买了回来。
谢韫玉第一眼看见白氏,都没敢认,母亲穿着男装,没涂脂抹粉,看着和之前不一样。
她只是害怕自己又被卖了,无助的哭泣。
直到白氏摸了摸她的头,她抬起头来看了第二眼。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第三眼。
然后就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极大哭嚎声。
谢韫玉从被拐卖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她知道这回再怎么哭都不会挨打被卖了。
等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摘花楼就着了一场大火,烧得红艳艳,连云朵都蜷缩起来,只剩下木架骨头了,好多年都没人敢靠近。
当地百姓都说,那地方活埋了好多生病不治的姑娘,姑娘们的冤魂回来复仇了。
等着顾留春从礼泉赶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烧空的摘花楼了,散发着一股烧糊后的味道。
他脑袋上凝结着血痂,血迹打湿头发,双眼茫然,不知所措。
这些日子被打的次数太多,还从阶梯上滚了下去,磕着了脑袋,时不时的脑袋疼,某一天他从地上爬起来,脑子一晃,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出现在礼泉的街道上,心底生气一种恐惧,他好像忘了什么。但心中还有一个信念,还得去摘花楼,找什么人。
于是他又走了十几里路,鞋都没了,赤着脚踩在地上,伤口磨坏又愈合,结了厚厚的茧子。
当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样也好,我就不用去找什么人了。”
顾留春开始了独自流浪的生活,天南海北,东边躲西边藏。
那一年他六岁,七岁,八岁都有可能。
就连去世的老乞丐都不知道他具体的年纪,他也没处去问人了。
他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