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里。
大家听说他们去衙门了,然后摔成这个样子,都哈哈大笑。
一个腿残疾的乞丐说:“去衙门你得写状纸,你应该找我,拿着状纸……”
“拿个屁的状纸,拿银子!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一个个都是臭乞丐,有钱吗?都没银子把那些大爷喂饱了,谁搭理你们。”
“就是就是,还他妈写状纸,谁看你的状纸呀。瘸子,你会写状纸,你有没有给你自己写个状纸呀!”
人群里顿时爆发了欢快的笑声。
瘸子是个读书人,但他被人打折了腿,扔到了乞丐窝里。据说是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大人物要他一辈子行乞,科举是别想了,世家公子还要那些为官的名额,泥腿子读什么书,当什么官!
瘸子跟着大家一起哈哈笑:“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处常得终,当何忧哉?”
“说人话啊,谁听得懂你那些废话。”乞丐窝里的人大字不识一个,最讨厌他咬文嚼字了。
“贫穷是读书人的普遍状况,死亡是人的最终结果,我安心处于一般状况,等待最终结果,还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哦,你没写状纸,你在等死了。”
“哈哈哈哈。”
谢韫玉觉得这里每个人都很怪,疯疯癫癫的模样也很吓人,只能蜷缩在顾留春身后。
顾留春早就习惯了这个环境,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并问:“小玉,你怎么不笑?”
谢韫玉说道:“我觉得好难过。”
顾留春不明白她在难过什么,想了想说:“你是饿了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乞讨吧,街西头卖面的老板娘心善还喜欢小孩子,咱们管她要一碗面汤给你充饥,她应该会给。”
谢韫玉的确饿了,她饿的面黄肌瘦,但说什么都不肯吃那些脏兮兮的东西。
乞讨来的玩意都是人家吃剩的。
什么剩菜剩汤混在一起,里面一点肉都没有,有两片菜叶子有点荤油,一股刷锅水的味道。
粗粮的饽饽吃着锯嗓子眼,咽都咽不下去;放到馊的米饭,这个能得到的几率很小,一般是大户人家施舍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米饭馒头喂着,哪吃得了这份苦,一口都不肯吃,连着三天整个人都瘦了下去。
顾留春只好另辟蹊径,去给她讨面汤。
结果连着去了两天,老板娘的丈夫不高兴了。
那丈夫骂骂咧咧:“把面下到锅里,那水里面都有面了,你天天给那群小叫花子,真是败家!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娘们,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老板娘捂着脸,连声说:“别骂了,别骂了,以后不给了。”
谢韫玉连充饥的面汤都没有,顾留春着急干脆动了偷的心思。
他让谢韫玉在底下等他,他上馒头铺偷了个馒头就走,小孩子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大人一眼就瞧见了。
馒头铺的大人立刻就追了出去,“你个小瘪三,还学会偷东西了,看我不打死你。”
顾留春跑的着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看着谢韫玉坐在不远处,一把就当馒头撇了出去,在地上打了滚粘上泥巴了。
他大喊:“把外边的皮儿剥了吃,里面的瓤。”
馒头铺的大人已经追了出来,一脚踢在他胸口上,拳打脚踢,还不解气,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啪啪的扇脸,“你个小东西敢不敢偷懒。”
顾留春脸被扇得通红,嘴角直流血,还再说:“快吃啊!”
谢韫玉吓坏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想吃个馒头,居然要受如此苦难。
她跑到了馒头铺的大人面前,举着馒头,哭着喊着说:“我把馒头还给您,您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吃馒头了。”
周围围了一帮人指指点点,馒头铺的大人脸有些挂不住了,一把抢回了馒头,转身就走。
顾留春脸肿的老高,“你不吃馒头,会饿死的。”
谢韫玉擦着眼泪,一字字地说:“不会饿死的,讨到什么我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