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两张、三张、四张,无数张人脸,瞪大了无神的眼睛,从窗户的缝隙、墙体的间隔、地板的小眼、房顶的挡板裂口,偷窥着。
一座三层小楼,被人密密麻麻的包围了。
他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像蟑螂一样,牢牢的贴在他们能攀爬的一切事物上面,然后看。
谢韫玉贴墙而睡,睡得迷迷糊糊,依稀感觉出天亮了,勉强睁开眼睛,睫毛抖动遮住了灰尘,好半天她才睁开。
她和墙有着一寸的距离,睫毛几乎要怼到墙上了。
墙的裂缝间,有一只直勾勾眼睛,看着她。
在她闭眼睛睡觉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她。
对视了大概一秒,谢韫玉骤然清醒,猛地坐了起来。
“莫桑!”
“夫人……”莫桑提出守夜,以他的警惕性,不至于睡过去,但他睡着了,被谢韫玉一叫才醒过来。
他比谢韫玉要更敏感,四面八方的注视感让他感到不适,他下意识的向每个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方位看去,饶是男子汉大丈夫也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文晏听到对话醒来,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吊脚楼为半干栏式建筑,悬空而建,一面贴地,虽然他们睡在一楼,但和地面还有二米的距离,窗户外却有人看他们。
不只是窗外,就连他们脚下踩的木板底下贴着人,蟑螂一般,无孔不入。
九公主发了一股狠劲,拔下头上的簪子,从间隙里就插了下去,直接捅眼睛里。
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插进去了,她很得意,“不准看本公主,我最讨厌别人看我了!”
谢韫玉在这个时候还忍不住走神,跟东风一个毛病,不愧是兄妹。
九公主簪子一拔,眼睛还是那么平淡的看着她。
她刹那间脸发白,嘴唇毫无血色。
好多眼睛啊,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看,眨都不眨一下。
谢韫玉扫视全场,一个一个眼睛的看,终于看见了那双眼睛。
是顾留春的眼睛。
她忍不住想,顾留春的眼睛好标致,哪怕藏匿在阴影里,眼珠没有光,眼角的弧度依旧优美,上睫毛下眼睑像寂静无声盛开的花,怪异而美丽。
莫桑很紧张,更让他紧张的是谢韫玉仰着头,一动不动,像木头人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被诡异的眼睛摄取了灵魂。
他大声询问,更像是一种打断:“夫人,你在想什么?”
谢韫玉回过神来,“啊……哦……我在想怎么对付他们。”
司棋爬起来脑袋都是懵的,抓了抓自己头发,呆若木鸡地看向谢韫玉,眼底逐渐升起希望的光,“不愧是夫人,只有夫人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想到该怎么办,我没有希望了!”
谢韫玉有点无语:她只是在想怎么对付,并不是有办法。何况她刚才根本就没想,只是在撒谎敷衍莫桑。
结果文晏和九公主都看过来了,就连莫桑都在让事情往不可回转的地步发展了,他很认真地说:“上一次就是夫人让那些窗户后的人突然消失。”
谢韫玉捂住了额头,上一次邪祟消失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当时只是冲着顾留春扬了一把石灰粉。
她冷不丁计划通了。
掏出一把石灰粉,试探性的往出扬,石灰粉撒下去,那些人就像蟑螂一样哗啦啦的从墙皮脱落,迅速躲避,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文晏大着胆子掀开窗户板,外面天亮着,一个人也没有。
谢韫玉看着自己一大袋子的石灰粉,惊异地说:“这玩意儿还能驱邪?”
这应该算是物理驱邪了。
莫桑为自己怀里的山海经、手上的佛珠、脖子上挂的红朱砂感到愤愤不平。他板着脸说:“我不喜欢西蜀这个地方。”
他这话说的太搞笑了,在场众人谁喜欢?
谢韫玉发现自己能驱邪之后,胆子大了很多,直接走出门外,只见这个寨子宁静幽深,一点邪祟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些玩意儿从哪儿来?又突然去了哪里?
一无所知。
太阳高升,那么浓烈的阳光照射下来,仍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觉得那种阳光快要将人的眼睛晃瞎了。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那些邪祟明显比第一天更具有攻击性,石灰粉迟早有用完的那一天,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停留。”文晏下定决心说:“我们收集一下寨子里的粮食,坐竹筏离开,碰一碰运气,如果能找到一个没出现问题的村落最好不过。如果没找到,原路返回也不迟。”
九公主断然否决:“不行,我们必须按照原定计划前往血枫林,越快越好,既然有粮食,天也亮了,收拾一下就启程吧。”
文晏对于九公主的反对,露出了一个疑惑且探究的眼神:“当初你让我把三殿下引到西蜀,我以为你是想除掉政敌。但三殿下没来,你好像也不着急,你那么想去血枫林是为什么?你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