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说美人盂，大家都挺陌生的，就连九公主都不懂。
她的年纪要长于众人，还是见证过那个年代的末尾的。
“所谓美人盂，就是指选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跪在房内当摆设，什么时候听主子一咳嗽，美人立刻张嘴，接住从主子嘴里吐出去的浓痰，咽进肚里。”
这个解释一出，众人顿时恶心的直皱眉。
司棋浑身不得劲儿，她是奴婢，差点就沦落到接人浓痰的地步，一瞬间背后汗毛竖起，嚷嚷道：“这活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干。”
奢侈如九公主也从未在书房里安排个美人盂，她怀疑道：“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文晏回忆，“真的，这在当时的世家当中流传一时成为风气，后来甚至发展到了会有专人收购漂亮女子打断手脚，不能动弹，令其更像是一件摆设。”
谢韫玉电光火石间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不好的记忆，但是蒙上了一层雾，她没想起来，只是本能的微微哆嗦，充满了厌恶：“这和采生折割有什么区别？”
“采”是采取、搜集；“生”就是生坯、原料，一般就是指正常发育的幼童；“折割”即刀砍斧削。
“采生折割”就是将人从绑架拐卖到致残，以此来博取同情，骗取钱财。
文晏淡然道：“世家和乞丐，应该是有区别的吧。”
权力地位的区别呀。
谢韫玉眉头紧锁：“少卿大人办案的时候我见过，有邪魔歪道挖小孩面皮食用，少卿当时就向刑部上报了凌迟处死，刑部复批同意，加急就给处死了。朝廷严令禁止，凡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这怎么还能成为风气呢？大理寺难道会眼睁睁看着？”
九公主也立即说：“我父皇爱民如子，岂会容忍他们如此折腾百姓？”
文晏被她们逗笑，笑了一会儿，说：“你们不懂什么叫做世家，也不知道陛下为了清剿世家耗费了多少心血，牺牲了什么。”
元狩十年，皇帝利用东宫之争，使吴家陷害杜丞相，从而将世家撕出一个口子。
那一年谢韫玉才十二，还没踏入上层阶级，在礼泉愉快的当娇小姐。
九公主年纪更小，长在深宫，没来得及见识世家的恐怖，世家就已经轰然倒塌了。
“秦王……就是牺牲品。”
文晏说起秦王的时候，眼神黯然了一瞬，用手搓了一下脸，调整了想杀谢韫玉的情绪，又恢复了平常的语调：“杜家也算牺牲品吧，但他们死的不冤，整个世家同气连枝，杜家是领头羊。当时世家往水里丢金子就为了听个响，锦衣华服算什么，都不知该如何攀比自己的泼天权势了，连皇帝的皇位都不感兴趣，当时朝廷向民众征收一分税，他们就要征收三分，这个江山有一半都是世家的。所以，美人盂算什么，杜家倒台，陛下清算世家，美人盂一夜之间消失殆尽，那才算厉害了。”
在华丽的府宅内，总有一口井、一个花园、一方池塘，足以掩埋尸骨。
谢韫玉脸色难看：“你们世家真恶心。”
文晏心想，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谢韫玉觉得我是豪门贵重？
就当时而言，宁远侯府只是破落户而已，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在世家横行的年代，他们家给人提鞋都不配，养美人盂也轮不着他家，别人会笑话他们东施效颦的。
但她还挺憧憬能有世家那样大的影响力，就是幼年时候见过世家的风光，所以才对权力有那么大的渴望。
“还有漏网之鱼，西蜀这么偏僻的地方有美人盂，应该是征战的时候带过来的吧。”
司棋似懂非懂的听了一圈，“所以，那玩意是美人盂？那应该没毒吧，莫桑被咬了，我有点担心。”
莫桑甩了甩自己手，“没事儿，就是破了点皮儿，那东西明明手脚都是折断的状态，却异常灵活，牙齿也比一般人锋利，有点像野兽，美人盂是观赏用的，怎么会杀伤力这么强。”
文晏无不恶意地说：“说不定是培育出来的，光是看着美人盂觉得无趣，找一些猴子猩猩来交配。”
谢韫玉恶心的快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行了，别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从明晚开始咱们开始守夜，彻夜火不断，不能再让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大家对此都没意见，火光嘎吱嘎吱的吞噬着树杈，烟雾顺着窗户往出飘，莫桑主动提出守着，谢韫玉看着浓浓的烟雾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外边天光大亮，寨子里面布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