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都在听着说书先生吐苦水,谢韫玉感觉自己耳朵要聋了,好像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响。
顾留春居然还能能时不时的点头、叹息、感叹两句。
她低声道:“这么难缠的人,你都有应对的办法。”
顾留春微笑道:“习惯了。”
谢韫玉质疑问:“你所说的习惯了,该不会是习惯应付我吧?我很难缠吗?”
顾留春警铃大作,她要开始找茬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说:“当然不是你了,是别人,别人很难缠。”
“别的女人很难缠?你还应付过别的女人?”她眼睛圆溜溜的放大,“你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顾留春笑容里有几分苦涩,“谢韫玉,我至今怀念你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谢韫玉大方地说:“怀念吧。”
如果他将来能有一个孩子,那他一定会告诫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话。
竹筏靠岸,山谷云烟缭绕,山与山之间高高的架起一座桥,隐匿在绿树丛中,湍急的水流,携带着不知名的花一路蔓延。
说书先生道:“我到了,今天正好赶上了就是缘分,这竹筏我送你们了,就当是我送你们一程,祝各位个个前程似锦,得偿所愿。”
得到意外之喜,众人都挺高兴的。
众人与之告别,看着对方身影消散在山涧间。
司棋笑着说:“西蜀的人和大周没什么不同啊,你们之前把这说的好可怕。”
一个身材瘦高的竹竿男撇了撇嘴:“小娘子,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到的这个是在主城里有差事的,受到大周管辖的,有人样,你再看那些藏在深山里的西蜀人,那就跟野人没什么差别,最擅长的就是巫蛊之术,随随便便就把人杀了。”
“别放屁了。”九公主一双丹凤吊梢眼立起来,瞪着人道:“大周三十万大军踏进来,杀了西蜀一半以上的人,到头来把西蜀人描绘成鬼模鬼样,身上沾满血的刽子手真会大言不惭。”
往常来西蜀,只有他们十人小队,这一次谢韫玉亲自带人来找,文晏九公主司棋莫桑顾留春都算做她亲信。
那十人小队忌讳着东家亲信,九公主即使不讲理的谩骂,竹竿男也只是低声抱怨:“人又不是我杀的,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难道你是西蜀人。”
九公主沉默了。
莫桑一瞬间有点领会得到她的感受,她母亲是西蜀人,她身负两国血脉,拥有父亲这边战胜国的骄傲,也拥有对母族灭族的愧疚感。
他对于天启国没什么归属感,但大周好像也并不愿意接纳他。
两国的血脉在拉扯着一个人,这种感觉很糟糕,物伤其类啊。
“你为什么盯着九娘子看?”司棋小声问莫桑。
莫桑回过神来,连忙解释:“我不是盯着她看,司棋,我就是……”
司棋煞有其事地点头:“我懂,你是看她袋子里面装的米糕,你饿了吧,我给你拿点吃的。遭了,豌豆黄好像酸了,这里太热了,这次没经验,等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准备的充分一点。”
莫桑看着她的小脸皱的紧紧巴巴,拿起了油炸锅的锅巴,咬了一口说:“你还想来下一次?”
司棋认真道:“这里的风景很好,就是热,为什么不来?”
初生牛犊不畏虎,一无所知才是最勇敢的。
文晏不紧不慢地开口:“成王败寇,事到如今,九娘子都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就很说明一个道理吗?”
九公主横了她一眼:“咱们两个的账日后再算,你不用着急来找死。”
眼看着船上火药味四起,谢韫玉带来了一帮人,这帮人的内部却也不是团结的。
彩三娘打了个圆场:“大爷,我找到路了,你来撑船吧,咱们可以启程了。”
他们的路程还在继续,一个六十来岁身形干瘪的大爷接过了撑竹筏的杆子,西蜀这地方一半高山一半水,懂水性会撑船很重要。
“你就往东边走吧。”彩三娘有个手绘的地图,这些年她走南闯北都会用笔记录下来,因为不识字,所以纯画图,除了她以外谁也看不懂。
她说:“西蜀这地方很闭塞,虽然大周把这块打下来,设立了主城,大部分寨子都降了大周,受到都护府管理,不会轻易伤害过往大周商人,但还有保守一点的人们不与外界联系,对过路商人也很警惕,如果不缺少必需品都不与商人交往,所以咱们得小心点。”
大家纷纷答应。
九公主一言不发,她从踏入西蜀境地开始,就格外的暴躁。从前她也发脾气,但那种发脾气的方式是高高在上,欺压他人为乐;而这一次的脾气更像是不确定是否事情会失控的焦虑。
谢韫玉觉得奇怪,但寻思她可能是被迫离京,担心东风趁她不在独揽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