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闹完没多久,莫桑便匆匆赶来。
谢仁看见他都带上哭腔“师父”,莫桑只说了一句男人别哭哭啼啼,恐惧的氛围在他不近人情的冷面下冲淡了许多。
谢仁的想法很简单,我要是快死了,师父肯定让我哭。他愉快的开始守门了。
随着莫桑的回来,家里似乎回来了个定海神针。
司棋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哭丧着脸说:“莫桑,你吃没吃早饭?”
他的肚子给面子的叫一声,说没吃,还说:“寅时,顾留春就来敲大长公主府的门,吓得大长公主还以为是叛军打来了。他暂时回不来,叫我回秦国夫人府上,护着你们两个,有兵败的流兵在城内四处逃窜呢。”
谢韫玉早上被气饱了,饭都没吃,如今才让姚黄告诉厨房准备点饭菜,她说:“大老远来送消息,不能让你饿着,给你做个火腿炖肘子,早上吃得下吗?”
莫桑点头:“吃得下。”
司棋松开莫桑,要跑出去,说:“我去做。”
他把人拉住了,“你做的不好吃。”
其实是担心司棋烧伤靠近火源会难受。
司棋撅嘴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谢韫玉神态明显轻松了些,叛军被打败了,顾留春平安无事。她语气轻快询问:“外边具体发生了什么。”
莫桑沉吟片刻,说:“昨天傍晚的时候,我恰好在外买书,瞧见大街上不知从哪涌出来的士兵,见人就杀,我就偷偷跟踪了一段,发现几个朝廷要职的官员府邸都被控制住了。再想要告诉顾留春去,已经来不及了,街上设了岗哨,有鬼祟者不管是不是平民都杀,差点把我抓到,幸亏隔壁就是大长公主府,我翻躲过去了。和她说了一下,她说十有八九是哪个皇子谋反了,她年轻的时候,父亲就谋反过,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残酷。然后就命令人封锁府门,只要闭门不出就好了。”
谢韫玉心想,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见过,遇见谋反都有应对的经验了。
司棋吓了一跳:“你胆子怎么那么大,还敢去跟踪,不要命啦。”
莫桑心里有数,说:“要是什么都不清楚更糟心,知道这帮人是谋反,主力奔着皇宫去,也就知道你们不会有危险。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坐不住往府里跑反而容易被岗哨杀了。”
司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孔子保佑啊。或许是昨晚拜菩萨起效果了,才没让你乱跑来,我还得再拜一拜。”
莫桑挑眉:“府里还有菩萨?夫人不是只供奉财神爷吗?”
谢韫玉微微一笑:“金菩萨,之前混贵妇圈,总要有个诚挚的信仰,顺便把信仰送人换点好处。”
莫桑心想,这才是我认识的谢韫玉。
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吃了顿早饭,然后就凑在一起玩牌,一直玩到了晚上,顾留春也没回家,但大长公主派人来请莫桑回去,说外边没事了,他不用在别人家守着。
莫桑坚持不回去,谢韫玉则是直接把大长公主府的管事给扣留了。给人准备了一顿酒,留人吃饭,然后打听外边都发生了什么。
谢商人的行事准则——来者是客,物尽其用。
大长公主府要靠近皇城,他家下人知道的还挺多,说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一队士兵,人跟水似的从巷子里往出涌,和路过的京都守备发生了冲突,杀了个血染半边天,他们赶到秦王府附近又杀了禁卫军百人,而后秦王府大门开,秦王亲自带兵,一路向皇城,接着夜色浓郁就不知道什么了,反正在茫茫夜色中喊声震天,最终结果是秦王被俘,手下被射杀大半,小部分逃窜在京都,京都直接戒严,挨家挨户的搜寻叛军踪迹,还有不少和秦王关系密切的官员当天晚上连夜被抄家。
谢韫玉直到此刻才笑出来,东风赢了,顾留春赢了,自己也赢了。
北风呼啸着吹,冲开了窗户,司棋急忙去关窗户,冷冽的风席卷着雪吹了进来。
她睁大了眼睛,“下雪了?”
今年的气候很反常,夏和秋太长了,至今才有第一场雪,才有了冬的感觉。一地残落的雪润染着如水的月色,美得惊心动魄。
谢韫玉端着茶盏看着雪,恍然间说:“我好像忘了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莫桑回答:“今晚除夕。”
难怪大长公主催人回去。
大长公主府的管事连忙说:“殿下说了,把司棋姑娘也领回去吧。”
司棋惊喜笑道:“我可以登堂入室啦。”
谢韫玉知道这是大长公主同意二人婚事的意思,为司棋高兴,嫣然一笑:“那还等什么呢,莫桑。”
莫桑坐着不动,俨然一座石雕:“等顾留春回来。”
“司棋等不了了,你再让她等,小心我给她找别的人家。”
“夫人!哪家啊?”司棋还好奇。
莫桑瞪了她一眼。
谢韫玉轻声说:“而且,等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很享受独自等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