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灭了。
谢韫玉沉默了。
不沉默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像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一样愤怒,暴跳如雷说:“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谎话连篇,我居然信了你的鬼话!我那么相信你,你却这么对我,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让我承受奇耻大辱,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我都为你感到蒙羞!”
还是像一个难以接受事实的女人一样反复询问:“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的付出为什么换不回你的真心?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谢韫玉考虑了一下,前面那种说法,需要她愤然的甩袖而去,而这里是地窖,她要是能甩袖就走,就不会在这里啰里八嗦说一堆废话了;后面那种说法,她需要直视柳玉蕊的眼睛一字一句质问,鉴于灯光昏暗,她实在看不清对方的眼睛。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三个字——齐王妃。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
沉默是不着边际的黑暗。
她悲愤QAQ,希望黑暗里隐藏着一头怪兽,把她吃了得了,省心了。
就不用在这地窖里像个萝卜一样,等着人挖。
或许她一辈子都要不见天日了。
不知道她能不能再活过来,少卿大人太忙了,好多天都没存档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柳玉蕊问她。
她还是不说话,诚实经常以沉默形式来讲话。
沉默是她最后的倔强,她只有保持沉默,才能得到象征性的自由。
柳玉蕊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撒谎是在七岁的时候,弟弟去世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拿着弟弟的玩具不撒手,也不吃饭,就想弟弟。我就骗母亲说弟弟回来了,在劝她吃饭,母亲很惊喜,把一碗饭都吃了。我告诉母亲,弟弟在哪在哪,她看不见,有的时候就很害怕的问我弟弟走没走。我就干脆装成弟弟的样子,这样她看得见了,就不用担心弟弟走了。”
“那阵子母亲好了很多,我们都挺开心的。但家里人很害怕,尤其是二叔母,总觉得家里不吉利,还找来了一些道士做法,让僧人烧了些纸符逼着我喝下驱邪。可能是道士做法真的有用了,母亲把弟弟给忘了,再也不提弟弟了。”
“你觉得我母亲真的忘了弟弟了吗?”
谢韫玉想了想说:“我觉得她没忘,但她怕再伤害到你。”
柳玉蕊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帮她,但却让她连正大光明的想念弟弟都不行了。就像如今我本来想帮你,但却让你升起希望又绝望了。”
谢韫玉摸索着凑到她身边,她身上很香,也很柔,在这片黑暗的环境里,就连体温都带着一股安抚的味道。
她问:“你不生气了?”
“本来也不生气。”谢韫玉昧着良心回答,在她的肩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说:“反正待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再给我讲讲你吧。”
两个人蹲在角落里靠着冰冷的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柳玉蕊细腻的嗓音在空旷的地方回荡着。
“我第二次撒谎,是十岁的时候,祖母去世了,二叔母提出让我去道观带发修行,为祖母祈福。我就假装祖母上身,夸奖她孝顺,还指名道姓的要她的女儿跟我一起去修行。我和二妹妹在山中道观待了三年,眼看着要议论婚事了,她坐不住了,到底把我们都弄回来了。”
“你二叔母真不是个东西,下次你不用吱声,我还扇她巴掌。她为什么要把你弄到道观去?你还是个孩子。”
柳玉蕊无喜无怒,说:“理由很简单,我是长房长女,父亲膝下无子,提出招婿,一旦招婿分家的时候长房势必要分家产。但如果把我弄到道观去,长房后继无人分家产也分不了多少钱。”
谢韫玉在她肩头上蹭了蹭脑袋,“那你反应很快呀,给自己找了一条回家的路。”
柳玉蕊微笑道:“其实在山中的生活很好,我的师父听说我能见着鬼还能被鬼上身,就送了我一本书,一本看面相的书。她说把这本书学透了,撒谎才不会被人发现。”
谢韫玉恍然大悟:“难怪你看人的方式那么奇怪,难怪你看一个人就知道他的生平,难怪三殿下说你能了解他的心事,难怪三殿下收到婚书却平安无事,你把他身边的危险都排除掉了。”
柳玉蕊点头说:“王府里是有些人面相不佳,有牢狱纹,就在眉心,主其人有牢狱之灾,行事极端,个性暴躁,做事不计后果。”
谢韫玉八卦道:“我听说有一个侍妾给他戴绿帽子了?连孩子都不是他的?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柳玉蕊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印堂八字纹,主一生运程多坎坷,难安于室,但相不独论,还看了其他方面。她右眼睛后方的奸门处还有痣,鼻尖有痣,必然有外心。至于那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殿下,和情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眼睛都看得出来,只有殿下不死心,抱着那个孩子说,其实长得也挺像我。”
谢韫玉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有人比我倒霉就开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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