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觉得柳玉蕊好厉害，什么都知道。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甚至人在没死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要死了，所以做好了奔丧的准备。
就好像吃腐肉的乌鸦一样。乌鸦一直是不祥的鸟，因为它总会出现在有尸体的地方。但其实并不是它招惹来了死亡，而是它喜欢在有死亡的地方待着。
柳玉蕊不仅盼到了死亡，还能够预料到谁会出现在齐王府，也挺神的。
谢韫玉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笑着说：“王妃，三殿下将您夸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这竟然不是他夸张的话。王妃满身仙气儿，我也想沾一沾，往后要多多打扰了。”
这要是能把王妃拉进她的阵营，文晏一炷香可以死八次，每次都有新死法。
柳玉蕊看人的眼神像根针一样扎进人的神经里，通过那根针毛举缕析的刺探出一个人的生平，捕捉到一个人的反应动态——谢韫玉还是怕她。
她微笑问：“你不怕我了？”
谢韫玉实话实说，苦笑道：“怕。我对你的这种怕类似于在你面前没穿衣服。如果你不介意看我的身体的话，那我也不介意让你看。”
柳玉蕊被她的比喻说愣了，继而一笑：“我不介意，你生的很美。”
谢韫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收到夸奖有点不好意思，惋惜道：“都烧坏了，三殿下配置的良药，但我一开始没认真涂药，后来再涂也没办法弄干净了。不过少卿大人说，看着不丑，像一朵花似的。”
柳玉蕊突然伸出手抚摸着她，想这么做很久了，光是眼睛看还不够，还得用手一寸一寸的去摸，很喜欢的像抚摸着珍珠宝石一般，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你的颞骨饱满，颧骨很美，就是眼睛下侧凸起的骨头，正面看着流畅，侧面看着立挺。”
谢韫玉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说：“你要是很喜欢的话，如果我英年早逝了，就把头骨送给你收藏。”
柳玉蕊思考了一下，视线像刀子在谢韫玉的脸上划过，道：“我觉得你能活很久。”
谢韫玉一拍巴掌，“借你吉言。你我之间没有问题了，那就开始解决问题吧。”
再这么谈下去，她怕把自己的膝盖骨也送出去，那百年以后拿什么跟少卿大人合葬。
根据柳玉蕊说的，躺在这儿的基本上没有好人。
在男女上、或者男男上并不检点，重情慾，脾气暴躁，完全就是惹是生非的主。这种人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能生出点事端来被人记恨。
一般来说就算被记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因为平民与显贵公子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就像蚂蚁和狮子一样，连咬狮子一口，蚂蚁都做不到。
就像曾经的文明，纵马踏长街，害死了那么多条无辜性命。
但那婴孩的母亲控诉他的唯一行为，就是上吊自杀，伤害自己。
婴孩的母亲只能刀尖对内，属于很可悲的一种复仇，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意图让对方更加愧疚。
但凶手从来不以为然，还会洋洋得意自己让一个家分崩离析，他简直就是他们的神，可以决定他们的悲欢喜乐。
柳玉蕊轻声说：“是不是先产生了仇恨，女鬼才能加以利用。”
“或者说女鬼只是一个代指，婚书只是一种寻仇的预告。”谢韫玉喃喃自语：“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电光火石间，大脑飞速运转，被遗忘的终于浮出水面。
“婚书上面代表女鬼的生辰八字不一样。我收到的婚书，你堂哥收到的婚书，还有郑俊收到的婚书，新娘那一栏各不相同。”
她对于生辰八字没那么敏感，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这些东西两个一起组成八个字，她看的眼睛疼，扫一眼就过了，大体上看着都差不多。
但仔细回忆，是有些差别的。
只要按着生辰八字搜寻死者身边的人，应该就能查到线索。
她当机立断，向大理寺索要了所有的女鬼婚书，柳玉蕊拿纸笔记录下来，字写的还挺好看。
谢韫玉拉着柳玉蕊就去挨家核查，东风说让她们培养感情，也没规定非得要一起绣花喝茶吧。
两人先去了刑部尚书家，谢韫玉见着了大病一场的尚书夫人。
尚书夫人病恹恹的，满脸内疚，拉着谢韫玉说：“好妹妹，是我不好，害你也跟着担惊受怕遭罪了。”
谢韫玉跟她寒暄了几句，就询问郑俊害死的婢女生辰八字，果然和婚书上的是同一个。
郑誉婚书上的“女鬼”八字，属于平康坊的一个女童，才十岁。
而柳玉蕊的堂哥婚书上的八字不属于小倌馆的任何一人，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柳玉蕊提出，“会不会是我嫂子的？被残害的，未必是死人。”
二人对视一眼，查证一番，果然是她的。
谢韫玉高兴的直夸柳玉蕊聪明，“和齐王妃在一起，事情解决的就是顺利。少卿大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如果早一点跟我说的话，说不定早就破案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她对生辰八字不敏感，但顾留春是专门收集信息的人，他应该早就明白女鬼算做个代号，这是一场集体复仇。
那他为什么还没有查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