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来齐王府小住,司棋和姚黄跟了过来。
司棋现在寸步不离谢韫玉,生怕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死了,毕竟上次谢韫玉离开家门一夜未归,他们从天黑找到天亮,她提心吊胆快疯了,生怕女鬼一时不察,男女不分。
所以她的焦虑严重到了,谢韫玉解手她都要看着。
谢韫玉特别无奈:“你是觉得我会被屎尿淹死吗?”
司棋严肃道:“万一呢。”
“……”
谢韫玉恶从心中起,“我要是死了,就把你也带走,从恭桶里伸出手。”
司棋开始纠结了,她想和夫人在一起,但不想一头扎在恭桶里。
谢韫玉神清气爽地走了。碍于司棋的神经兮兮,她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收到了女鬼的婚书,以防止司棋先被吓死。事实上,她收到婚书的事情只有顾留春、东风知情,连莫桑都瞒着。
她开始理解顾留春为什么不肯透露案子内情了,大家知道也没用,只会跟着牵肠挂肚,还容易泄露消息出去,让女鬼信息充裕。
但不知道为什么,柳玉蕊总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她用一种慈祥的微笑看着谢韫玉,把谢韫玉看个毛骨悚然。
偏偏东风还要求谢韫玉公平,要对齐王妃比秦王妃好。
这可愁坏了谢韫玉,侯细姿善谈,三杯酒下肚,她能把秦王的尺寸说出来;柳玉蕊不喝酒只喝茶,然后微笑。谢韫玉搜肠刮肚找两个话题出来,柳玉蕊还是微笑点头。
谢韫玉怀疑她是不是只有这一个表情。
直到柳家登门报丧,柳家二房的长子死了,他收到了女鬼的婚书。柳玉蕊收起了笑容,神色雾蒙蒙的不见喜怒,“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在京都,丧事和亲事一样,都是人情往来的重要一部分。谢韫玉既然在齐王府上,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得去奔个丧,随个礼。
按理说齐王也应该去,但他有事在身,得去官署一趟。他嘱咐谢韫玉道:“你看好了我王妃,我先前那个王妃就是总往家里奔,揣着孩子人没了,我可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知道了。”谢韫玉满口答应。
她来王府借住,没准备华丽漂亮的衣服,但也都鲜亮高雅,不适合奔丧去,本准备让姚黄回府取一件衣服过来,谁知柳玉蕊亲自送来了一件墨色无花纹的简衣,深蓝色的烫银马面裙,牡丹缠枝纹白玉梳,配上碧蓝宝石簪子,一套吊唁的首饰完成了。
柳玉蕊和善地说:“夫人放心穿,这些衣裳都是我着人按着夫人的尺寸新做的,首饰也是新打的。”
谢韫玉琢磨,她是三天前搬进来的,柳家是今天来报丧的,这些衣服首饰至少半个月前就得开始制作。
她看了看柳玉蕊,嗓子微微发干,“多谢王妃。”
柳玉蕊轻声说道:“王爷嘱咐我照顾好夫人,我自当竭尽全力,夫人不必为一点小事道谢,你先换衣服,咱们大门口马车上汇合。”
谢韫玉点头应下。
司棋帮她换衣服,忧心忡忡地说:“夫人,您出门会不会有危险?”
谢韫玉双手伸展,闭着眼睛说道:“会,我会被大灰狼叼走。”
司棋嗔怪了一声:“夫人!”
谢韫玉拍了拍她肩膀,说:“司棋,我不怕鬼,鬼也不可怕,你看看齐王殿下,他什么事都没有,只说明一个问题,鬼也要看人下菜碟。”
齐王府如铁通一般被严密的包围着,侍卫都是宫中的禁卫军出身,管事都是在职官吏,俨然一个小皇宫,人员又不像皇宫那么多容易被钻空子,就连鬼都要无功而返。
齐王府出行,有浩浩荡荡的护卫,前呼后拥,小吏提前开道,清场戒严,这个排场秦国夫人府拍马都赶不上,谢韫玉不免羡慕,投胎真是一门深深的学问啊。
等着到了柳府,只见祭奠的白灯笼还没挂出来,显然还不是出殡的日子,只是先把亲戚叫回来伤心一下。
柳玉蕊是长房长女,并无兄弟姐妹,父亲常年身体不好,结果反倒是母亲急病先去世,母亲去世后,父亲把她交给二房叔母抚养,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这一次死的人,是叔母的长子。
一进门就听见哭天抢地的动静,儿子都长大了,正是反哺父母的时候,人却当啷一下没了,柳叔母难以接受,哭得捶胸顿足。
柳叔父哄着眼眶安慰妻子。
柳祖父老泪纵横,他这是彻底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坐在椅子上,干瘪的身躯像一节没生机的枯树。
谢韫玉搀扶着柳玉蕊进去,就看见一屋子愁云惨淡。老老少少都在摸着眼泪,一屋子的人,三房四房无数男丁女眷,柳家除了长房,都挺兴旺的。就连二房死了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柳玉蕊低眉敛目:“祖父我回来了,叔父、叔母请您二老保重身体,大哥九泉之下也会盼着您身体康健的。”
哭声戛然而止,视线齐聚在柳玉蕊身上,柳叔母突然像饿狼一样盯住了柳玉蕊,大喊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子!不然那么多人,女鬼干什么给他送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