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比以往都要丧,臊眉搭眼,一副对尘世毫无留恋的模样。
事实上他今日正是抱着某种决心才来面对这一切的。
他会不会是抱着必死的念头?
谢韫玉心里直跳,好怕人真的寻死觅活。她现在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让顾留春看看,自己的真心实意。
她抹掉自己脸上打下来的水珠,就像在擦眼泪一样,“我对你好跟什么杜去疾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认识杜去疾,我只认识顾留春。当然了,我知道我无缘无故的对你好,看起来很奇怪,但……”
顾留春沉默不语。
谢韫玉下定决心,看着他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被人杀了,你替我报仇,好像更扯淡了,但我就是把你视作为恩人。”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沮丧了,这种话完全没有可信度,十岁的孩子都骗不过去,偏偏这就是真相。
真相有时候既是可耻的,又是可笑的。
“顾留春,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呀?你相信我吧,我是盼着你活下来的。”
顾留春看着她那湿漉漉的可怜样子,心底一软:“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在敷衍我,你不想听我胡乱瞎编是不是?”谢韫玉观念也开始变得消极了,急切地说:“你需要我怎么证明?去帮你办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把贵重的东西交给你,帮你去杀人?”
顾留春摇头:“我信你,真的。”
谢韫玉黯然:“你不信我,我不值得你去信任,我做的还不够好,我没有早点发现蹊跷,随随便便的就相信别人,我真是够蠢的。”
顾留春开始脑袋疼了。
两个人之间的高低突然调转了。
本来是谢韫玉急切的希望顾留春相信自己,现在变成了顾留春要获取谢韫玉的信任。
“你一开始对我好,我怀疑你是杜升的人。你以为我是杜去疾,所以才处处对我特别。但后来我发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始终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他一度怀疑过,那些怀疑被谢韫玉的炙热打散,分毫不剩,他的语气下意识的变得轻缓柔和:“所以,我并没有质疑你的真心。我自怨自艾……只是想听你说我很重要这种话,我很喜欢听。”
“你很重要,你特别重要,你重要的独一无二。”
“再多说两句。”
谢韫玉破涕为笑,在一片阴雨连绵当中,她的笑很灿烂:“你是我见过最英俊帅气聪明的公子,全大周的男人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你一根手指。”
顾留春也笑了:“还有吗?”
谢韫玉:“你好自恋啊。”
顾留春:“因为只有我喜欢我自己。”
谢韫玉仰着头,感受着冰冷的风带来雨滴,零零散散的打在脸颊上,“不是,不只有你。”
顾留春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她,问:“那还有谁?”
“还有……”谢韫玉唇齿一动,几乎要说出来了。
顾留春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像是被胶粘住了视线一样。
“夫人——”
“夫人!你们要是不喜欢吃锅子,我们可以吃别的!”
司棋大声的喊着,喊的都快破音了,“喝羊汤怎么样?暖和!”
谢韫玉想起羊汤的温暖,觉得雨水太凉了,冷的一哆嗦,“回车上吧。”
顾留春闷闷:“哦。”
马车上,顾留春因为没有斗笠,跟着一起坐了车厢,只留莫桑一个人迎着风雨驾马。
司棋瞅着顾留春,问:“小顾哥,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开心呢?”
顾留春叹了口气:“我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