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鬓发掠过谢韫玉的脸庞，她素面朝天，一双黑而细长的眉远山一样曼妙，好像那细细春风迎面吹来，眼眉间有望不尽的春日离愁，黯黯然弥漫眼底。
她没有梳理晨妆，裹着素袍子更有一种洗尽铅华的入睡感，天还没大亮，正是搂着佳人重温旧梦的时候。
顾留春觉得，假扮文晏比他想的更加困难重重。
他说：“我一般不睡回笼觉，该起床了。”
“那种事，睡着了就做不了了，你不睡正好，才能做呀。”谢韫玉羞赧一笑，伸手扯了扯他胸前裹着的被子，没拽动。
但他看见了，她的手像春荑一样柔嫰，肤如凝脂多白润，指尖攒到一处，尖尖的，要像刀尖一样扎到人心里去了。
他心头微微一颤，差点城门失手，让她拽掉了被子。
好在谢韫玉不是非要用强，他不松手，她就嗔怪一声：“夫君，你是嫌弃我丑吗？”
“不丑。”
“你都没看我。”
顾留春只好看谢韫玉，他只看见了织女下瑶台，嫦娥离月宫。
喜欢一个人，就会放大她的美。
讨厌一个人，就会放大她的丑。
他的眼底毫无厌恶，甚至是轻柔的拂过谢韫玉。
谢韫玉口微微发干，她只是觉得顾留春并非文晏，确凿的证据就是他的青涩，她想让他彻底暴露，然后和自己说实话。但他的注视带着热度，她快要消磨在温热中了。
她好像才是青涩的那个人。
莽撞的试探，撞上胆怯的回避，就连视线都透着焦灼。视线仿佛有了实质性的力量，一点点将两个人拉近，三寸、两寸、一寸。
谢韫玉能感受到顾留春呼吸出来的气，带着淡淡的兰花香，连他昨晚休息前漱口的茶水都是她挑的，她喜欢兰花的味道。
顾留春也闻到她鬓发间的香气，垂着的发丝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轻轻划过，手背麻酥酥的，浑身都跟着一颤，回过神来，仓皇躲避。
他不去看她秀发如瀑布般垂下，扭开头，攥紧了身下的绿绒褥子，说：“大长公主今天请女眷过府，见证她收养儿子，你想搞事情，现在去还来得及。”
谢韫玉一盘算，果断起身下床，体态盈盈。
她裙摆上五彩线绣着鸳鸯成双，挑起衣裙整理，好像撩起了她的一片相思柔情。
顾留春见她果断抽身，少了一团热气，还有点怔怔，但手背上残留着灼热感，令人回味。
她突然回头，粲然一笑，说：“你我圆房时间很多，搞事情时机不等人，你等我回来吧。”
顾留春头都要低到膝盖里了，鼻腔里哼唧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谢韫玉离开，一声门关闭的响声惊醒了他，他躺在床头上，用手臂搭着眼睛，沉默地躺了半天，从唇齿间发出轻声的叹息：“好年纪的壮小伙经不起撩拨，不丢人的。”
完全是在自我安慰。
他转移自己注意力，心里盘算着，自己回来，家中老人都来辨认，唯独庞统没有露面，这就说明庞统确定自己一定是假的，都不用看。他那么笃定自己不是文晏，他肯定知道真文晏在何处，无论是对方是生是死。
庞统知道的肯定比自己预想的多，该怎么撬开他的嘴呢。
先跟踪，找他弱点，诛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