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家门口,谢韫玉艰难地挪动步子下马车。
东风就在旁边看着,不准备帮忙,因为他今天已经帮过谢韫玉了,好累啊。
谢韫玉垂头艰难行礼:“今日承蒙殿下恩惠,来日必将报答。”
东风见她身段形态从容柔媚,拎着缰绳的手陡然一紧,一种怜爱的感觉弥漫心尖,他竟然怕她累坏了。
“简直荒唐。”他脱口而出。
谢韫玉满头雾水,诧异抬头看他,“什么荒唐?”
东风竟然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情意緾绵,谈吐无不展示着风韵,他动了动喉咙,觉得他和世界肯定有一个出毛病了。
“殿下?”
东风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你不说是家徒四壁,也是没家的人,孤家寡人一个,将来都没人送终,那点钱还是攒着买棺材吧,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属于花残叶落的年纪,模样也丑的吓人,实在让人无可图之处。”
谢韫玉震惊到了,为什么突然开始发起人身攻击。她哪里得罪到他了?就因为想报答他,所以他就生气了?
“那我以后不会报答您的恩情了。”
“这还差不多。”东风矜持地点头,调转缰绳径直离开,渐起一阵尘土。
“咳咳咳。”谢韫玉被烟尘呛的捂住鼻子,傲慢这两个字真的贯一穿东风的一生。
她已经习惯了。
他们都是这样的,东风、大长公主都是同一种人,拥有着同一种弱点——当赋有过大权力时,傲慢和专制伴随他们如影随形。
谢韫玉最讨厌这种傲慢,却很喜欢东风,在了解到对方的性格之前,她先认识了这个人,没办法啊。
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转身回家。
“母亲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文彬衣冠楚楚地走了出来,站在宁远侯府的牌匾下,他模样生的不错,就是有一股凉薄和贪婪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见得拥有很多,但要求的一定不少。
谢韫玉一圈一拐地上了台阶,面带笑容顺杆上:“乖儿子,真孝顺,还知道等娘回家。”
文彬轻笑一声:“因为母亲辛苦了,去时好好的,怎么回来了行走不便?”
明知故问,伤口撒盐。
他的耐心少的可怜,迫不及待的就堵在门口开始嘲讽模式。
谢韫玉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文彬,都不用说话,光是沉默的注视就足以让周围的空气冷下三分。
文彬笑容微微凝固,谢韫玉冷清的扫视令他萌生怯意,但他很抵触自己这种名为畏惧的情绪,恐惧在触底反弹,直接变成了张扬的狂傲。他想,现在有大长公主给自己撑腰,谢韫玉算什么,她倚仗的三皇子在大长公主面前只是晚辈罢了。
他冷笑一声:“母亲怎么不说话?”
谢韫玉回头,示意他看何婉娘。
何婉娘病恹恹的,白嫩的脸蛋上挨了一巴掌,指印清晰,跪了那么久,膝盖红肿都要站不住了。
谢韫玉与何婉娘同去,大长公主既然要发难,那就何婉娘就逃不过。文彬明明找个借口就能让何婉娘生病在家休息,却从未想过何婉娘的处境。
何婉娘不是傻子,她已经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有问题,心乱如麻,“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彬皱眉:“你先回去。”
何婉娘木然地向前走。
“牺牲妻子是文家男人都会的一个技能,你在这方面的确子承父业了。”谢韫玉嘲讽道。
文彬眼神冷得泛光,“是你自以为是妻子吧。”
文家从来没认为她是文晏的妻子、文彬的母亲、史太君的儿媳妇,她从来都只是一个苦力。
谢韫玉自嘲一笑:“是啊,是我自以为是了,我得认清现实,我不是文晏的妻子,我只是文彬的母亲,乖儿子,你就放心吧,虽然婆婆和大嫂都去世了,但我作为母亲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文彬厌恶她自称母亲的口吻,叫自己儿子时的语调,过于嘲弄了。他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不出几日,大长公主会收我为养子,到时候她会成为我的母亲,而你什么都不是。”
谢韫玉眼珠子微微一动,笑着说:“我很好奇,大长公主久不外出,你是怎么搭上这跟线的。”
史太君在世时,并没有和大长公主有过多牵扯,就算有来往也只是逢年过节拜访的恩情而已。
文彬其实也不清楚,是庞统教他这么做的,他去拜访一次诉说处境艰难,大长公主就很怜爱他,愿意为他做主了。
他骄傲道:“大长公主欣赏我的才学,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有眼光的。”
谢韫玉玩味地说:“得了吧,你不说我也知道。大长公主中年丧夫,房中寂寞,自然喜欢一些嫩嫩的小男孩了。说是干儿子,的确是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