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看着鸳鸯把史太君清理一番,换上整洁的衣服,史太君闭眼宁静的样子好像个温柔的妇人。
民间有一句老话,人死如灯灭。好像一切恩恩怨怨从人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消失殆尽了。
对于谢韫玉而言,不是这样的。
她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想,你以为你死了就都结束了吗?
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个死人还能失去更多的东西!
她让姚黄送走季大夫,自己慢慢地走到偏房去,大夫人还关押在那。
不曾想,文彬已经先一步抵达,并且拿走了大夫人嘴里塞着的手帕。看他神色难堪,显然是大夫人已经告诉他真相了。
谢韫玉微微一笑:“彬哥,你还在这做什么,母亲去世了,你得赶紧去京兆府报官,请人来缉拿真凶。”
文彬起身,火冒三丈,“真凶不是你吗?”
谢韫玉惊讶道:“我?母亲最后不是倒在彬哥的怀里吗?彬哥,你脸都没擦干净!”
他的眼角眉梢还夹杂着鲜血的红,干涸后已经微微发黑了,鲜血真的很难擦干净。
文彬慌了一瞬,咬着牙道:“别胡说,祖母是中毒而死,中毒!”
大夫人被绑着起不来,身体拧拧着用力,为她说出来的话增加分量,“彬哥,她肯定是知道我给她下毒了,然后故意拿给母亲的,她才是那个想借刀杀人的人!”
文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谢韫玉面前,他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透过他阴冷的眉宇渗透出来,“报官?你不怕查出来你才是真凶吗?”
谢韫玉笑了笑,抬手一巴掌就抽了下去,“啪”的一声响,脆生生的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内。
“我是侯爷!”文彬不敢置信,从小到大都没挨过他,他立刻想回手打谢韫玉。谢韫玉说了一句话,让他手停住了。
她说:“我是侯爷的母亲。”
文彬:“你不是。”
谢韫玉缓缓地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史太君在世时,或许能替他儿子休了我,但她死了。从此往后,你文侯爷就算是青史留名,历史上我也是你的母亲。”
文彬这一巴掌打下去,就是忤逆不孝。
这年代没人担得起这种罪名,孝道,是人间的一条正道。
他放下了手,却逼问道:“你是故意拿毒药给我祖母的吗?”
谢韫玉摇头,真诚地说:“我与大嫂虽然不和睦,但与母亲宛若亲生母女,只差一点血缘,我不会害母亲的。大嫂才是凶手,你相信一个凶手的话,也不相信所有人吗?”
大夫人着急道:“彬儿,你别听她的,她恨透了我们,恨我们把她困住了。”
文彬静静地看着谢韫玉,用他利益至上的思虑指责谢韫玉,“如果你是因为祖母把你娶回来就害死我祖母,那你真无耻,你能有今天,全是依赖着侯府的帮助,凭借你自己,你还是个低微的小商女,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要做尊贵。一场平等的交易被你看成单方面对你的欺压,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太会心疼你自己了。”
大夫人帮腔:“没错,商女见利忘义,不知感恩!”
谢韫玉本来有别的事要办,不想和文彬纠缠,但那一瞬间火气就上来了,烧的脑仁嗡嗡作响,文彬居然好意思和她讲理,你们有什么理讲的出来啊?
她笑着,虚着眼睛看文彬,他在鄙视她,她难道就瞧得起他吗?她指着文彬说:“是,你们侯府是给我提供了梯子和保护伞。但平心而论,你们一开始是奔着让我经商去的吗?不是,你们只是想吸干我的血,花光我的嫁妆。是我自己有本事,我挣脱出你们的束缚了,你们连找个婆子教我规矩礼仪都不肯,任由我初入陌生地方受人嘲笑,我现在的行礼问安都是在人们一声声笑话我乡下人中慢慢学来的。还有,你知道什么是交易吗?是两方都清楚明白同意的情况下进行平等交换,而不是你们的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