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回来时还带着羞赧的红晕,显得分外娇美,可惜刚回屋,就被司棋堵在了门口,她娇艳的脸色没维持多久,就变成了一片煞白。
司棋不咸不淡地说:“夫人找你过去。”
紫苑小心地问:“司棋姐姐,夫人叫我什么事啊?”
司棋没回答,心想,谁是你姐姐。
紫苑进正屋了,她特别忐忑,头都不敢抬,小声唤了一声夫人。
她也知道她干的事不够隐蔽,被发现可能挨罚,但少年人心长草了,总是胡乱就顺从心意了。
“紫苑,还是你机灵,冬天菜少,温泉庄子也就种出来七根黄瓜,我就想着给文彬送去两根,结果忘了,你替我想着正好。”
谢韫玉很和蔼,就是她惯有的那种极其温柔,甚至睫毛一抖还有些怯生生的笑,柔到骨子里了。
紫苑愣住了,没想到夫人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有点鼓励她的意思。她顺着杆就往上爬,“奴婢也是猜测着夫人疼爱彬大爷的心意。”
谢韫玉似笑非笑道:“我自然是疼爱他的,只要他喜欢的,我都喜欢。”
换句话说,只要他要你,我就放人。
紫苑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整个人都激动了。
就宛若她母亲当年一样,奔着显贵年轻的良家子使劲,期待着脱籍从良的梦。
她离开的脚步都飘忽着,像是行走在云端一样。
其实,走的一直是钢丝。
司棋眼看着紫苑走了,才终于不憋着了,急冲冲地说:“夫人,彬哥又不是您亲生的,你俩年龄差还不大,紫苑要是真跟了彬哥儿,传出去不好听,而且回头儿媳妇进门肯定对您颇有微词,您舍了一个紫苑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要热一身的骚呢。”
在司棋看来,新媳妇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丈夫身边的丫鬟,紫苑是谢韫玉给的人,新媳妇清理不掉,心里就会有怨气。谢韫玉平白招人恨,那是没必要的。
谢韫玉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从来不吃亏,我只是吃人。”
司棋沉默了片刻,说:“您说的还挺吓人。”
谢韫玉转了转脖子,放松颈椎,闭着眼睛说:“这个世界上,贪心的人是过不好的。紫苑的母亲,那个戏子就是太贪心了,她选了年轻好看又有钱的良家子,对方什么都有,她只有年轻貌美,自然匹配不上人家。她当初要是趁着年轻貌美选我爹,一个五大三粗鼻子冒油的老男人,那紫苑现在就会是我亲妹妹,不说别的,至少不用为奴为婢。紫苑的母亲后来想明白了,可惜她只剩下貌美,连年轻都没有,所以在我爹这当不上姨娘,只能当个奴婢。她告诫过紫苑几次,随着我嫁过来千万要安分守己,等着我给指婚,我将来至少能让她嫁个平头百姓,子孙后代不是贱籍。可她和她母亲当初一样,心比天高,可惜了,这世上的人努力一把有前途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的人下场是,命比纸薄。”
司棋想着佛堂那位的下场,一下子想通了,夫人收拾起人来手段多着呢。她赶紧放下自己多余的懆心了,关心起了紫苑,问:“她会死吗?”
讨厌归讨厌,没到要命的程度,甚至紫苑死了她还会惋惜,年纪轻轻的。
谢韫玉没说话,但她记得紫苑的死状,一个人血流干了,真的就像个纸人似的,她实在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她从不会耻笑任何一个不甘于命运的人,只会分析错在哪,然后绝不犯相同的错误。
等等,她会恶狠狠的嘲笑每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无论对方做了什么。
“夫人,莫管事来了。”赵粉进来通报,通报完就退出去了。
莫桑大步走了进来,没有外人,他虚礼直接免了,将手里拎着的一双千层底的厚布靴直接放桌上了,说:“夫人,你让我送去给顾留春,但对方似乎从上次一别就搬了家,眼下不知所踪,我四处打听了小半月,也没找到人,只能给你送回来了。”
谢韫玉看着那双靴子半晌,可惜了,里面用的是小羊羔绒,很暖和的。她微微扭开头,不去看那双鞋,说:“你拿去穿吧。”
司棋用力点头:“快收下,这是我耗费心血做的千层底,可软的,捡到就是赚到。”
“我不要。”莫桑直接拒绝了,指着鞋面上的两针说:“这个地方太丑了,我不喜欢。”
司棋脱口而出:“你完了,整双鞋只有这两针是夫人绣的。”
莫桑毫无歉疚心地说:“请夫人恕罪。”
谢韫玉虚假笑道:“没关系,已经加入暗杀名单了。”
莫桑不知死活地问:“是谁?我还是顾留春。”
谢韫玉很果断:“你!”
莫桑虚着眼睛半天,突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谢韫玉面带笑容,想:世界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