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回楼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达官显贵请客吃饭的不二之地，在这个地方你随便推开一间包厢，里面的官职不会低于四品。这里一桌饭够一个官员一年的俸禄，要说多有特色也不见得，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贵字，你请来来吃饭那就是有排面。
谢韫玉这个人不趁亲情爱情友情，她只有钱而已。
然而想花钱还怪困难的。
聚回楼老板是个圆脸、体型富态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一脸笑面，声音温柔，赔着笑说：“客人，真不好意思，包厢都订出去了。”
聚回楼大小包厢六个，从来都是供不应求，要提前预订，她们赶在饭点前来扑了个空。
仔细算起来，谢韫玉也好多年都没吃过聚回楼的饭菜了，她后来年纪大了，就不爱在外边流连，反而着重家中的养生菜，后来三十八岁就死了。人这辈子天注定，哪是人算的出来的。
“这可怪不好意思，还是我主动提的要请吃饭，人都来了。”谢韫玉自嘲了一下，“几位，吃饭的日期能不能延后？”
司棋连忙给她找台阶：“饭在这跑不掉，现在定下日子，改日吃也一样的。”
莫桑没意见，他本来也不好口腹之欲。
只有顾留春很惋惜，他特意拿了个打包饭菜的盒子，摸了摸木盒，像想起什么一样说：“不是还有个如意厅吗？”
聚回楼是有个如意厅，那是不对外公开的，一般是留给突然造访的达官显贵备用的。
聚回楼老板多看了顾留春一眼，他不引人注意，但细细看他就会发现，他寒酸的衣服裹着高瘦的身躯，容貌淡如白玉，气质空灵。也就这一眼，一下子就把顾留春认出来了，毕竟在非富即贵中衣着如此寒酸的很少见。
“哎呀，这是贵客呀，您如意厅快请。”老板很殷切地引着人前往如意厅，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小的眼拙，竟然一时没认出您来。”
司棋惊讶急了，忍不住好奇道：“小顾哥，你来过这吃饭？”
顾留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委实不像能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唯一一种可能性是他来乞讨的。
谢韫玉无奈地看了司棋一眼，你忘记东风说过的话了？他是太子的人。
司棋给忘了，主要是顾留春扑面而来的穷酸气太直观了。
他说：“来过几次，找人。”
莫桑还不知道顾留春的身份，只知道此人武力高强，出手狠辣，大概率不是好人。所以觉得很奇怪，他来这找人，他和这地方的人有什么密切的联系？难道是敲诈官员的劫匪？
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无非就是从容貌、气质、衣着、谈吐上来判断。
可顾留春这个人特别奇怪，鞋子补了又补，衣服都飞边了，住在阴冷潮湿的巷子里，跟乞丐抢施舍的粥，整个人穷的叮当响。可他偏偏是太子的手下，和达官显贵有往来，甚至能一起吃饭，全身都是违和感，导致没办法准确锁定他的身份。
谢韫玉思绪跑偏，这货出来和官员吃饭，会打包吗？
顾留春感觉到注视，面还是向前往，眼珠子一斜，一眼看破谢韫玉思绪，说：“会。”
谢韫玉只能竖起拇指，是个人才。
他们进了包房，房内布置的颇为风雅，椅子都是梨花木的，两边挂着字画，看的年头有点旧，应该是名家。
聚回楼老板赶走了小二哥，自个亲自来帮推荐点菜，在三人看菜单的时候，他试着和顾留春搭话：“上次和您来的费大人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上次走的时候他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小店没伺候好呀？”
顾留春摇了摇头，随意地说：“他没生气，他就是死了。”
聚回楼老板一下子不吭声了。
谢韫玉把视线从菜单上收回，咳嗽了一声，找找话：“哪个费大人呀？”
顾留春有问必答：“户部侍郎费舟。”
谢韫玉还真知道这个人，她去送过礼，对方还挺客气的，收了她五百两，还送了她一包茶，后来事也给办了。她惊讶道：“这位大人五年前高中探花，年纪轻轻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怎么人就没了。”
顾留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没说他寿终正寝，是自杀了，不分岁数，就在聚回楼吃完饭的第二天。”
大家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和你吃完饭的第二天？
谢韫玉默默地想，人是怎么死的不清楚，话肯定是被你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