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一脸茫然,不知道何若水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前面到了寝宫,冬月也就没有再想问的意思。
随着夜色降临,何若水心绪越来越杂乱起来。
她总是忍不住想到上一世最后一刻,她和何琪玉两人独处一室的场景,她当时甚至被折磨的就只剩一口气了。
皇帝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她这样一个侍女离开对皇帝而言不算是什么大事。
“娘娘,进忠公公来了。”
何若水正在沉思时,冬月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起过来的进忠。
他朝着何若水行了个礼,十分恭敬的说道:“顺仪娘娘,皇上派奴才来接娘娘去一趟冷宫。”
何若水怔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进忠,思索片刻之后,慢慢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着站起来,身上的毯子滑到了地上,进忠这才注意到,何若水竟然穿着一身白色的的衣裙,头发用一根素色的绢花簪子挽起,看起来竟然像是奔丧。
进忠犹豫一番,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接下来的话。
他误会何若水是给何琪玉穿的丧服,可是何若水并不是。
她是为自己穿的。
为曾经被何琪玉欺压致死的自己穿的。
“走吧进忠公公。”她说着,眼神里满是苍凉,进忠看着,竟不像是青春年华正好的宠妃,反而像是历经磨难的老妇一般。
他没有多问,而是转头撩开了帘子,扶着帘子等人出去。
冬日的夜里冷的刺骨,如果没有炭火与厚棉衣过冬,那将会很难捱,熬不过去冻死也就算了,捱过去也不好受。
身上留下的冻伤,尤其在夏日里最为叫人痛苦,让人甚至是求生求死都不得行,如果再倒霉些,连涂抹缓解的药膏都没有的话,伤口被忍不住抓一把,又疼又痒又麻,更是难受。
更别提如果再继续劳累,热的汗流浃背,汗珠淌到伤口里,蛰的人更是坐不下睡不下,彻夜难眠。
何若水不知道现在何琪玉是不是被冻出了冻伤,但她知道,何琪玉一定体会不到夏日里汗水流进冻伤创口的痛苦。
这都是她曾经所经历过的,拜何琪玉所赐。
“娘娘,到了。”
进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何若水的思绪,紧跟着轿辇的帘子被拉起来,她低头走出去,冬月跟上为她披上斗篷。
一旁的进忠从身边小太监手里接过来托盘,上面放着一杯酒,何若水扫了一眼,没有问是什么酒,而是转过头去走进了低矮的屋檐。
她才刚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发霉腐.败的气息,十分难闻,也很难想象,何琪玉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忍受的了这样的环境的。
这比之前被降为采女住的地方还要破败。
进忠在前面领路,一路往里走,何若水跟在后面,看着地上突然窜出来的老鼠,嘴里甚至还叼着一只死老鼠。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冬月却有些头皮发麻的抓住了何若水的手臂。
“娘娘,您别担心,有奴婢在。”她艰难的说着,却实在不敢多看一眼地上的那老鼠。
何若水拍了拍她的脸颊叹口气,“行了,我没事,你别怕,拉着我走吧。”
冬月连忙用力点头。
她其实对老鼠没什么反应,因为她见得多了。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尚且稍好些,看不到这刺毛的老鼠,至少看起来都是绵绵的毛发。
不过这儿毕竟是冷宫,不一样一些也是应该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冷宫里面的老鼠,究竟都吃过一些什么东西。
“还劳请娘娘在门口。稍等一下,奴才先进去看一看是什么情况。”进忠端着托盘说道。
何若水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进忠走了进去。
他才刚刚关上门,就听到了里面摔摔打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何琪玉十分尖利又刺耳的动静。
“你给我滚出去,本宫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何琪玉的反应听起来很大,也不知道是因为接受不了被废的这个事实,还是因为就是单纯的,并不想见人。
她觉着后者的理由有些不太可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前者。
何琪玉一生骄傲,自然是容忍不了自己到最后的时刻,竟然是这样子不体面的离开,对于她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可是这对于何若水而言,却十分的让她兴奋。
她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看一看,何琪玉被自己灌下毒酒之后,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究竟是怎么样的。
也想看一看,当时何琪玉看着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外面有个贵人,想要见一见采女,还请采女么有如此疯癫,要是惊吓到了贵人,这责任可担当不起。”
进忠冷冰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何若水其实知道进忠是十分记仇的人,因为何琪玉一直都看不起所有的太监,总觉得是残疾了的人,所以看不上。
就是说也有点脑子,不在进忠面前说这样子的话,可是别人难免听到了,也会告诉给进忠。
其实早就不用去想,纠结什么时候得罪了进忠了。
“贵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我面前撑得起贵人两个字!”
何琪玉听到这句话,没有一点点收敛,反而是更加冲动了起来,甚至还想冲出来看一看何若水。
何若水听到这些动静之后,就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外面站着了,把斗篷的帽子重新戴到了头上,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了进忠身后。
何琪玉看着人走进来,本来还觉得只是眼熟,直到看到一起跟进来的冬月,立刻就明白这人是谁了。
“你给我滚出去,我什么时候说了想要见你了?”何琪玉十分崩溃,愤怒地大喊着。
何若水一句话都没有说,十分淡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何琪玉此时发疯。
何琪玉到了这种时候,也确实该疯了。
“进忠!她毕竟是一个刚刚小产过的妇人,冷宫湿气重也偏凉寒,若是一下子生病了,那可就不好了,不如赶紧回去!”
何琪玉不知道从哪找回来了自己的脑子,语速十分迅速,但又有些结结巴巴的说着。
生怕自己说慢了,阻止不了见到何若水。